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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年代家属院(67)

作者: 坠珠葡萄 阅读记录

在她看来,她想吃什么,想做什么,纯粹就是因为她这个人愿意。

而对于她爹给她找后妈这事,随着母亲逝世的悲伤被时间冲淡,沈岁进好像也不是那么抗拒了。

有时候还会觉得她爹半夜骑着自行车,从实验室回来,形单影只的很可怜。

找个人陪陪他,也好,沈岁进是这么想的。

而不是众人都打着为她好的名义,来开导她。

时至今日,她也不反对呀!唯一不舒服的地方,就是大家都把她爹娶后老婆这事,盖在她头上,美其名曰为她好。

好像这个老婆不是给她爹娶的,而是给她找的。

沈岁进不禁回忆起早逝的母亲。

在印象里,母亲总是早出晚归,每天有做不完的专题和写不完的论文,自己在家中大多数的时光,也总是和父亲相依相伴。

母亲有一头利落而又美丽的短发。

她和那些漂亮的长发美女不同,长发、细腰、杏眼……这些美太流于表面了。

沈岁进很骄傲,她的母亲,向雪荧女士,就算是一头干练的短发,也绝对抵挡不住她身上傲人的美丽与自信。

母亲的美丽,绝不是源自于漂亮皮囊所带来,肤浅的刻板印象,而是她那股坚韧与不羁,把一切世俗情感踩在脚下,收放自如的自信之美。

母亲像神,爱着世人,把科研视作人生唯一前进的目标。

那种普世的爱,是让人沐浴在阳光里的爱意,使人获得源源不断的能量。

而这种爱,也让人遗憾,沈岁进甚至觉得,母亲的爱,自己像是得到过,又好像从来没得到过。

不仅她怀疑着,更替父亲怀疑,妈妈是否真正爱过他。

母亲那种若即若离,让人永远捉摸不透的情感,时而悲悯的看着他们父女,时而又冷若冰霜的俯视,她从来不会像一个正常的妻子或者母亲那样,对丈夫和孩子露出满足会心的笑。

对此,父亲沈海森对当时尚时年幼的她,是这样解释的:“妈妈生病了,她得了情感障碍。你看爸爸绘制的电路图,是形成闭环,有回路的。但是妈妈是没有,她这里断了一截,她是没有回路的。海底有三万里,你不会期待一块石头扔进海里,大海会给你作出任何回应,妈妈就像大海,你往里面浇筑任何东西,大海都只会默默无声地包容。但是大海也很庞大,它的能量无穷,你总能从大海的身上获得神秘的力量,渴望去海里探寻精彩的宝藏。”

于是,那些年的岁月里,他们两父女,就这样一直静默无声地爱着向女士,和她同住一个屋檐下,不求回应,默契共存。

*****

快到午饭的点,图书馆里很多学生都跑出去吃午饭了。

不过人走了,书还在桌子上占着座,几乎每个位置上都摆着一本摊开或者合拢的书,场面颇为壮观。

食堂从上星期开始,已经准备歇业一个月,食堂的大爷大妈们各回各家找各妈。

午饭当然得在校外解决。

沈岁进提议说:“中午我们去喝粥吧,我肚子好像不太舒服。”

单星回说:“女人果然是水做的,一天到晚净是汤汤水水了。”

大早上想吃馄饨,中午想喝粥,到了晚上,是不是干脆喝点汤就完事了?

沈岁进调侃:“哪像你,稀的干的,混不吝的照吃不误。”

单星回进退得宜,好男不和女斗,忖了一会,说:“去芝麻巷喝那家的潮汕粥吧?新开不久,我看是用砂锅炖的,好奇特,广东人喝粥,还往里头加海鲜和牛肉。”

沈岁进说:“以前我在纽约,唐人街上也有一家潮汕砂锅粥的店。老板一口气生了五个女儿,从高排到低,五个女儿,有三个已经能出来卖力气活,三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就在店里帮忙。说来也好笑,老板和老板娘给女儿们起名也太不走心了,大女儿叫春芳,二女儿叫夏芳,老三老四就叫秋芳和冬芳,谁知道第五个生的又是女儿,干脆放弃治疗,就叫小芳。我回国的时候,老板娘肚子里怀着第六个,也不知道生出来男孩没有,我可太希望他们家早点生个男孩了!”

单星回听了一哆嗦,“下猪崽呢这是,生这么多?”

“美国又没有计划生育,爱生几个生几个,老外还不乐意生呢,都是政府求着老百姓生。”

两个人拿了伞,从图书馆里走出来,才发现外面已经没雨了,太阳从云头露出了半张脸,地都有点要被蒸发干透的意思。

“不下雨了,我们不拿伞吧?”沈岁进说。

“那我把伞放回去?”单星回问。

“不然呢?”跑腿这种活,但凡他有点绅士的觉悟,就该主动做了。

沈岁进很自然地就把手里的伞递给了单星回,示意他把伞送回到三楼两人占的座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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