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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国同人)赤之拂晓,弦之无音(134)

所以说,后来柳国会发展成“刘王上朝,举朝欢腾,彻夜狂欢”也是有原因的……

撇去不为外人道的秘辛,总体而言,柳国官员们还是很欣慰自豪的,至少柳国的确在变好。

时光飞逝。

绯碧三年,八月。

芬华宫。

雅安快步走到仁重殿,屏退众人,四处看看,没好气地轻哼一声。

“她又跑了?”

刘麒星等移开挡在面前的“奏折山”,无奈地点头。

“有急事找她吗?没有的话就算了吧,联系她也不会有回音。”

雅安握紧右手,抿唇微笑,几个呼吸后方才开口,“甚好。”

他眉头轻皱,双眸隐含怒色,实在和他的话很不相称。

星等放下毛笔,仔细端详了雅安片刻,似乎有些为难,也有些同病相怜的味道。

“雅安,最近事情是多了一些,谦言一起走了,没人分奏折,你那儿的就……辛苦你了。你这么赶着过来,到底是什么事?”

雅安了然地点头,“难怪几天没见他了。”

犹豫片刻,他欲言又止,“算了,这件事你处理不来,我先压着,等她回来吧。真不知道她想什么,谋反她也不管——”

星等眨巴眨巴眼睛,忍不住笑了出来,立刻招来雅安的怒目。

星等笑着摆手,“抱歉……可是,真的太好笑了。主上临走之前说,雅安小子肯定容不得手下有人谋反,肯定一门心思抓出犯人来。结果你就……”

雅安面上一赧,迅速被怒色替代。

“万一是我授意的呢?她未免太松懈,也太看不起人了——”

说话的时候,少年恨恨地低头,眸中翻腾着种种情绪。

星等双手支着下巴,满脸微笑,好不容易才压下狂笑的冲动。

“……雅安,如果你真想谋反,没必要告诉我,大可以直接放手去做。你也知道,芬华宫安静了很久,‘六艺’都闲出毛病了。这次雁国内乱的事情,他们个个请缨前去,为了几个名额几乎天天都要打破头。你要是愿意反一反,正好可以缓解他们的焦躁。”

金发少年微微侧首,顺滑的长发跟着一动,闪烁着金色光点。因为这一动作,他的左耳露了出来。

一枚蓝色的耳扣散发着若隐若现的光芒。

他知道雅安未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刘王无音不但是她的主上,也是柳国最强的术师。她离开之后,在实力上完全压倒雅安的人,可以说几乎不存在。在近乎于闹剧的比试中,隐约也是可以看出实力排名的。

谦言、玉衡、雅安、韩霜。

但是,各人的实力差别并不到差上一个台阶的地步,也只是伯仲之间而已。兼且雅安所使用的咒力和其他三人的灵力、魔力相差较大,真的比拼起术法来,几人都很头疼。

若是认真说起来,这几个人倒算是同门,只不过雅安不承认这一点。

星等轻抚着耳扣,口角含笑。

主上之所以走得毫无顾虑,便是因为,他在这里。倘若真的有什么突发事件,就算违背火雾战士的“避世”原则,他也得出手解决。

“早晚有一天,你们会死在这种懈怠上!”雅安带着几分薄怒丢下这句话,拂袖而去。

“慢走。”星等笑着挥手。

雅安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生气。

为什么会忍不住发火?

就算她因为松懈而使人有机可趁,也不关他的事。

明明是仇人。

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家族的血债。

可是,他却日复一日地为仇人效力,越来越放任自己,不再逼迫着自己去报仇,甚至开始将一些人划进了朋友的范围,好比韩霜这个最初被他归类为仇人爪牙的人。

在报仇之前,不应该沉溺于任何感情,亲情、友情、爱情,莫不如是。所以,他狠心向苍术告别,头也不回地离开。

咒术师不需要软弱的情绪。他以为自己可以坚持得够久。

不论什么原因,杀人都是错的。这个观念曾在他心里根深蒂固。也因此,他对“缇希洛雅”除了憎恨,还有谴责。

雅安一度不理解“战争”二字的含义。

战争所暗含的残酷和明白昭示的血腥,这些都是他被丢到了戴国才知道的。

他原先不想帮助泰王,甚至想扯他后腿,可是,亲眼看过战场之后,他有些触动,泰王的恳谈也让他犹豫——如果和平需要用战争来换取,如果安宁需要用鲜血作为基垫,那么,那个人的作为,是否真的十恶不赦?

不论如何,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

咒术师是天生的杀人者,尤其是掌握着战系力量的咒术师。

当雅安站在战场上,发动了咒力的时候,他知道,他已经永远失去了一个谴责她的理由。同时,他也有些明白了曾令他嗤之以鼻的话里潜藏的含义。

——我们是在清楚所有一切的后果,有背负起人命的觉悟的时候,才会杀人。

杀人的觉悟不仅仅是背负起人命而已,那同时意味着,将“纯白”的自身丢弃,从此之后,再也不是“无罪”的,再也不能以此为骄傲和谴责他人的理由。

将双手染红,就再不能洗净。

杀戮的道路一旦开始,就无法回头。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们咒术师以身为咒术师而骄傲。不是因为我们拥有力量,而是因为我们能控制它!无关乎立场,我们坚持自己的信念,并可以为之赌命战斗,我们坚信自己可以实现心中的未来,因此而使用力量!

为了信念而使用力量。

为了和平的到来,必须先取得战争的胜利。

为了安稳的局势,必须清除一切不安的种子,哪怕鲜血淋漓。

战场之上的杀戮,确实半点不能犹豫。

当战争结束的时候,他做过清点,之后,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戴国内乱,他杀了何止数千人。

单以数字来比较,似乎,他连另一个理由也无法继续说出口了。

——同为咒术师,你应该比常人更了解才对。即使被称为‘神之子’,依然有件事是改变不了的,那就是,我们都是‘非人者’。

他已经懂了。

在他以自身的意愿踏入战场、举起双手使用咒力的时候,他就懂了。

倘若他早生一些年,他也难以保证自己会坚持不加入战争。

若是那样,他说不定也会干出屠戮敌国咒术师家族的事情……

谁又比谁高尚呢?

一年,两年,五年,十年……

当其他人面貌大变或是年华老去的时候,他心中愈加沉重。

即使在埃尔达斯涅,三年计一岁,也并不意味着人不会老。会停留在力量最强的年龄,外貌不再变化,身体不再成长的,只有咒术师。

难怪咒术师以无情出名。

若是与普通人交好,在时间的威力下,又有几人能够承受?即便咒术师不在意,不代表其他人也不在意。

有些事情,确实只有咒术师能够明白。

例如,彼此之间的牵绊,仿佛灵魂之间的呼应。

咒力与咒力会产生共鸣,这种共鸣甚至可以动摇人心。

——即使相隔千里,也可以知道对方的存在。即使立场相悖,也能够体会对方的心情。虽然我们有着不同的父母,却仿如一母同胞的兄弟姊妹,当我们刀刃相对的时候,会感觉到心痛。任何一个咒术师的死亡,都会令活着的咒术师悲伤莫名,如同失去了自己的一部份一样。

这个论调,他终于能够承认。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确实感觉到了所谓的“咒术师之间的感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即便那是他的仇人,他也无法完全抹去隐隐约约的牵念,会为她的安危而忧心,这简直像是一种本能。每当此时,他就会想到,在埃尔达斯涅战争热烈的时候,那些咒术师们,到底是用怎样的心情对彼此挥下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