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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国同人)赤之拂晓,弦之无音(152)

更夜愣了愣,立刻行礼,口称“红姑娘”。

他先前没听无音提过这件事,不禁有些茫然。

说到底,对于当年那场欺骗,他心中有愧。这些年来,两人的联系也不算多,虽然也不少。

突然间这么一出,他真的有些不知所措。

无音从未说过原谅,莫非并不是他想的不能原谅,而是……

红抬头看了更夜一眼,来了几分精神,站起来仔细打量对方,神情愈来愈温和,显然心情不错。

片刻后,红敛衽行礼。

“初次见面,犬狼真君。你惯用什么兵器?只要你说得出来,我就能铸的出。不过有言在先,我不铸火系兵器。”

更夜想了想,取下了佩剑,直接递给对方。

红接过剑就挑起了眉,觑了无音一眼,继续看手中的剑。

长剑出鞘,灵气散开,连一旁的天青也转头看过来。

红大有深意地笑笑,“和这柄差不多吗?这倒不难。只是之后的雕琢精炼,还是拜托原先帮你改造这柄剑的人为好。尺寸我已记住了,一月之后来取剑就是。”

她反手将剑递了回去。

更夜道过谢便回了原座,继续与尚隆说话。

红侧头眨眼,“好高明的治疗术,不知是谁下在剑上的?”

紫少年坦然微笑,“他救过我一命。”

“你若是真担心,教他一些法术才是正经。空有灵力而不会运用,徒仗兵器之利,终不是正法。”红正色说道。

“我知道,但是……谢谢,我会再考虑。”紫少年弯腰,“这次真是麻烦你了。”

“……无音,害你变成这样的药水,你能不能做出来?”红犹豫着问。

紫少年迅速反应过来,坏笑着说,“等我做出解除药效的药水一并给你。你打算拿去害谁?”

红的笑容扩大,“这要看你给我几人份的药水了。”

“我为那些人默哀片刻。”紫少年耸肩,“我去外面看看战况,失陪。”

宫殿外,电闪雷鸣,疾风暴雨。

新年大宴 六 ...

不提另一边混战的状况,这边雅安接待他国贵客的情形,也称不上正常。

几年未见,泰王乍骁宗原先那股凌然傲气消减了不少,就似渗进了骨子里,藏得更深了。熠熠红眸透出种种复杂难辨的思绪,倒映着前方少年笔直的背影。

琉璃色的长发如故,银色的额环如故,蓝白相间的衣饰如故,甚至周身清冷自矜的气息也一如往日,时间在他身上留下的影响似乎仅仅是让他的身形高挑了,长相成熟了。至少,再不会被人成为“孩子”,无论怎样看,现在的雅安都是一个俊秀少年了,甚至,可以称为青年,因他的那份沉稳气度,因他隐隐然的不怒而威。

乍骁宗蓦地反应过来,此时此刻,他面前的雅安,已经不是当初“名不经传的孩童”,而是名声在外的柳国冢宰。

提拔人才这方面,不管是哪个国家都很用心,如奏、雁这种大国,治世已久,也不忘举贤任能,又如庆、巧,新王登基不久,更是尽心竭力,但是像柳国这样,一次任用数位年轻的官员居于高位,便是异常了。

年轻的刘女王登基之初便接连颁布敕令,推行新律,种种做法传出之后,不知几多人笑其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或有人暗叹柳又将陷入乱离。刘女王一意孤行,接连任免高官,更是引起轩然大波,有人敬佩她的果断,也有人斥责她的轻率,但是,与她有些交情的那些人却很清楚,她既能颁了敕令,决计能摆平所有后续琐事。

事实上,几年过去,柳国丝毫未有动乱迹象,只见一年好似一年,曾迫于生计逃到别国的人也陆续回来。

十年过去,柳一扫破败荒凉之貌,百业俱兴,处处皆是生机勃勃之象,街头巷尾欢声笑语,人民各安其居,各州军队精良,妖魔来袭也丝毫不惧。致力水利,纵有天灾亦能安然度过。

至此,刘女王最初推行的政令已全部得以实施,新律编成数载,六艺深入人心,官学与私塾互为补益。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即使是和柳国没有交情的国家也开始这么认为。

实绩是一切的根基。有了实绩,最初的行为便不是鲁莽,而是果决先见;不是独断,而是高瞻远瞩。

但是无论如何,光凭一人,是不足以成事的,因此,才需要同伴,需要臣子。

那些以年轻之身就任要职的青年开始被人注意到,比如冢宰雅安,比如大司徒玉明上,比如大司马陈韩霜。

彼时戴国刚刚走出之前的战争阴影,堪堪是百废待兴,听闻柳国传闻时,乍骁宗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第二反应是“不愧是她,不愧是他们”,第三个想法是,戴国也会好起来的。

是年新年,乍骁宗遣使者至柳,正式与柳建交。

同年,柳改元绯碧。

不知不觉,就是这许多年。

乍骁宗不觉长叹一声。

当年他得脱地牢,重见天日,再上战场之时,冷清孤傲的男孩沉默地跟随,弹指间取走无数生命。

那时候,雅安没有给出过任何进言建议,只是沉默地按照他的要求走上战场,杀戮,结束之后,固执地站在一旁,清点人数,直到战场打扫完毕。

如今想来,当时过于急切地想要取胜的自己,是否逼迫着那个孩子做出了违背他本心的举动?

战争结束后,他却来不及道歉,雅安就离开了。

乍骁宗清楚地记得,当时的雅安对无音的态度,绝对称不上友善。

那么,为何雅安会成为柳国冢宰?

他们两个,究竟是……

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乍骁宗犹豫片刻,启口,“雅安……”

恰在此时,两人已到了目的地。

雅安停下脚步,转身,行了半礼,神色间依然冷淡,就像对待陌生人一般。

“泰王,今后几日,请您住在此处,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乍骁宗环视一周,稍一打量,心知这规格够得上招待他,对于雅安这句纯属客套的话,就更觉得不舒服了。不管怎么说,两人都是旧日相识,这种面对陌生人的说法,实在是让人不快。

“雅安,你一定要这么冷淡?骁宗不知做错了什么,以至于让你如此对待?”

雅安似乎没料到乍骁宗会这么问,愣神之下有些惊讶,须臾后,抿唇微笑。

“泰王言重了,您不曾做错什么。雅安自问与泰王往日无怨,非友非朋,如果僭越了,恐怕不妥。”

乍骁宗听得眉头紧皱,脸上怒气一闪而过。

“非友非朋?如此说来,倒是骁宗轻狂,自以为几月相处算是朋友。抱歉,打搅您了,冢宰。”

乍骁宗周身气势一冷,平添几分不悦。

雅安不以为意,双瞳的琉璃色清澈明快。

“泰王无需生气。以志同道合为朋,情趣相投为友,请问雅安与泰王算是何种?几月相处,泰王与雅安也算互有了解,正因如此,雅安才肯定,我们无法以朋友相称。”

乍骁宗面色略为缓和,却添了几分尴尬与失落。

“这……真让人遗憾。不说这个,有关当年的事,我一直欠你一句道歉。”

雅安挑眉,“这却是什么意思?您不曾欠我什么,走入战场也好,杀人也好……”

他微微停顿,许多画面从脑海中呼啸而过。

舞花的咒力,血色的长鞭,一夜倾覆的城堡,黑发黑眼、隐去了锋芒的少女,额头微凉的银环。

雅安笑着续道,“都是我自愿的。没有人能逼迫咒术师。我以自己的意志走进战场,就有觉悟面对一切可能的未来。”

耳边仿佛再一次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在他很多个渗透着憎恶和仇恨的梦里,反复的声音。如今,再一次想起的时候,他已经不会因此而激起戾气或不满。

——“我们是在清楚所有一切的后果,有背负起人命的觉悟的时候,才会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