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一平就离开了。
她十三岁的时候,风来日本,告诉她,是该选择去留的时候了。
泽田纲吉第一次知道他们师徒间还有这样的规定,惊讶过后他首先感到的是庆幸,一平可以离开这个黑暗世界。
“不用这样想。”风察觉到他的想法,说:“她是我的徒弟,这点没法改变,封印之是能给她一段平静的生活、给她一个缓冲期而已,她最终还是会回到这个舞台上。”
泽田五味杂陈,他还没来得及跟一平说些什么,一平就已经选择成为普通人,封印她的能力和记忆。
失去关于黑手党的记忆后,她眼里云雀恭弥、泽田纲吉都没有什么特殊了,她隐约记得这几个人在她小时候出现过,但她曾经的恋慕、她的约定,都不记得。
泽田纲吉蓦然觉得被抛下了。
封印后一平被风带走,回中国呆了两年,在十五岁即将来临之际,重新来到彭格列,开始主要在并盛、偶尔在彭格列总部的学生生活。
因为她就是从十年前开始,加入泽田纲吉那时候热闹得鸡飞狗跳的生活。
托不谙世事的十年前蓝波的福,一平随时会被十年火箭筒召回过去,暂时不能呆在普通人里。
重新见到她,泽田纲吉就明白了自己思念的意义。
泽田纲吉怎么回想,也无法明白他什么开始对一平抱有恋爱的感情的
无疑一平对他而言很特殊,但早期他宠溺这小女孩时,还试着帮她讨云雀高兴,抑制她是筒子炸弹让她能和云雀多相处一会儿。他也曾经抱着兄长或父亲的心态看一平和蓝波玩闹,在心里把他们定义为“青梅竹马”。
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变了呢?
想不明白,他就算了。
泽田纲吉下定决心,守着一平长大。
阅历增长了很多的泽田纲吉已经明白,风说过一平迟早会回到这个舞台,差不多就是以这段时间为契机了。
他认真拜访了风,取得追求一平的权力,也告知了里包恩和父母
随着一平被安置在彭格列总部的时间越来越长、风来拜访的频率增加,整个彭格列上下都已经把一平当做十代夫人看待,只有一平本人还懵懂不知。
整整三年里,超过十次的求婚,还有几乎见缝插针的告白,全都被一平忽略了过去。
泽田试了各种各样的办法,正式的、浪漫的、随意自然的……她都可以拒绝得像泽田纲吉只是邀请她吃一顿饭。隐晦的语言她无法明白,甜蜜的语言也无法让她悸动。
就像她的人生里已经排除了“爱情”一项。
处理完一天的工作,泽田想到风这阵子住在彭格列总部,就到他的房间去喝一杯茶。
已经恢复成人的姿态的红衣青年优雅的泡茶,然后递给泽田,微微带着温和的笑意:“又失败了?”
泽田点点头,无奈地说:
“请您解开一平的封印吧。”
初恋连同一部分情绪被封印,让一平在这方面迟钝到人神共愤的地步。
“不行。”
风淡淡喝了口茶:
“封印感情和记忆是一平自己的决定,除非你能自己打动一平,我不会为你解开它。”
泽田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也不再要求。
有时看着风,他就能明白一平为什么会有那种温柔而执着的性格,想到他从一平那里得到的恩惠,泽田不由对风心怀感激。
泽田纲吉已经等了一平三年,他一直不太焦急,他还年轻,一平也还年少,他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打动她。
但他从风那里拿到一平的志愿表,一平要考的是中国的大学。
这其实……并不太意外,和一平相处的时间里,泽田纲吉就听一平说过不少她故乡,她最想生活的地方,当然还是家乡。
泽田对着这个消息,安静地注视了它许久。
最后他带着一直没有送出去的戒指,去找一平。
一平还在学习,带着眼镜奋笔疾书着,泽田纲吉忽然不想走进去,站在门外看着她。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那么小,他天天为她和蓝波头疼,那时候完全没想过会有一天希望她成为他的妻子。
没一会儿,一平就发现泽田纲吉,转过头来:
“泽田先生?”
泽田纲吉微微笑了,一平一直对他的存在很敏感,最起码他对此是抱有信心的。
他踏进房间,一平放下笔转身面对他:
“泽田先生有事吗?”
即使对他的称呼始终保持在“泽田先生”上,但一平确实在越来越关心他。
“我原本想我可以一直等下去,但我不想再被抛下了。”
察觉到他的认真,一平尽管一头雾水,还是认真听着。
泽田专注地看着她:
“一平,你相信我吗?”
女孩茫然但毫无迟疑地点点头。
然后泽田纲吉低头吻了下去。
曾经只是一个团子的一平长成了纤细高挑的美少女,懦弱无能的废柴少年也变成了英俊高大的首领,俯身低头两个人的唇就可以碰到一起,少女的唇非常柔软。
泽田纲吉微微离开一点,低声说:
“一平,你还记得吧,你曾经说过,分担我的悲伤,你会替我哭泣。”
“泽田先生……?”泪水涌出眼睛,感到不属于自己的柔软的悲伤,一平睁大眼睛,心里有什么在苏醒。
“不只是悲伤,我想和你分享喜悦、快乐,一切情绪。”他直起身体,注视着她:“一平,这些我不说,你也一定明白,是吗?”
少女的眸子慢慢明悟,伸手去碰触他的脸颊:“泽田先生,对不起……”她忘了……
“别哭。”泽田说:“请为我微笑吧。”
他用指腹轻轻擦掉一平脸颊上的泪痕:“我这回求婚,一定不会被拒绝了是不是?”
“你大学毕业,我们就结婚吧。”泽田微笑着说:“我等你。”
☆、告别
“所以,所以……机票定下是后天的了?”
平素大大咧咧的声音终于失去了活力,小春低着头,几乎结结巴巴地问。
泽田纲吉轻轻说:“嗯。”
“麻烦阿纲先生……特地来告别呢。”
小春抬起头,努力笑得开朗一点。
“因为小春,本来就是我们的……朋友啊。”
“啊哈哈哈,当然是朋友!自从里包恩说要到意大利去,都过了两个月了,我本来还想,要是你们再不来向我道别,我就去找你们,总要送别的吧?”
“明天有个送别会,京子会来请你参加的。但是里包恩说明天有事带我出去,所以我今天先单独来找小春。”
经过一整个兵荒马乱的初中后,泽田纲吉已经变成熟的不少,她面前的这个女孩,却似乎一点没有变过。
……到今天之前。
是什么让她总笑着的眉目间染上忧郁?泽田纲吉很清除这一点。
几年过去,他也没法不因为自己将周围的人卷进危险和忧郁中感到痛苦。
两人之间似乎突然没什么话可说了,小春又低下头去,把玩着手指,沉默了片刻,她问:
“京子……会和你们一起走对吧?”
泽田纲吉一惊,一个“是”在他唇边,迟迟无法吐出来。
但小春已经看出答案:
“哈哈,小春问什么傻问题呢。笹川大哥是京子唯一的亲人了呀,总不能把她一个留在日本。还有、还有……”
别再说了,泽田纲吉想喊出来,再别说下去了!小春快哭出来一样的表情让他眼睛刺痛。
他知道小春没有说出来的理由的什么:京子是泽田纲吉的心上人。
但这个已经不是理由了……早就已经不是。男孩子都会轻易变心,在他身边的女孩……
好像听到他心里的喊声一样,小春没有说下去,取而代之深吸一口气,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
就是这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