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念北(9)

小护士重重地点头，好吧。

她走近，先是用手戳戳被子，触感很软，还听到了一声闷哼，她下意识地掀开被子，有些慌乱地问：“顾先生，你没事吧？”

只见顾城将身子蜷缩在一起，脸色苍白，额上分泌出细密的汗珠，整个人痛苦不已，他的右手紧紧地捂着腹部，而那里露出的斑斑血迹将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染成了红色。

她大惊，小护士见状第一时间按响了床头的紧急呼叫器，她示意季念让开，她来。

这时候季念也不敢耽误，马上让开。

医生冲进来的时候，她被挤了出去，却不敢有丝毫的不满。

顾城虚弱的样子深深地叩进她的心房，突然来的窒息感压得她站不起来，腿软，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在了脸上。

她看到顾城被推出来，送入抢救室，踉跄了几步跟上，红色的灯亮起，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她不知道这是第几次顾城被这样送往急救室了，但她真真切切能感受到的是，她心疼了。

季念就这样坐到手术结束，期间没喝过一口水，没说过一句话。

直到顾城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才彻底放下了心。

第一眼看到的人是她，顾城笑了，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却是用尽力气说了句：“你哭的太丑了。”

季念愣了下，随即嗔怒：“你太讨厌了。”

那次，是顾城伤口崩裂，又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他那么隐忍的一个人，却险些因为一个女人动了怒。

这几天，季念因为心里有愧，更是掏心窝子地对顾城好，傍晚六点，顾城的点滴打完了，病房里出奇的安静。

“要不要出去转转？”

“嗯。”这诡异的气氛，让顾城也有些难受，他也好久没下过楼了。

季念让他等等，自己出了病房，回来的时候，手里推了轮椅…

顾城黑着脸，手指着轮椅问：“你不会打算让我坐这个出去吧？”

季念看了看轮椅，还用手压了压，朗声道：“没问题啊！”

“行，你狠，就这。”顾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坐了下去。

一米八几的健壮男子，此刻的全部重量压在了轮椅上，季念推了推，没动…

顾城慵懒的声音传来：“怎么还不走啊，别一会儿下去黄花菜都凉了奥！”

“稍等！”季念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憋着口气儿，动了，她顾及到顾城腹部的伤口，不敢推太快，慢慢地，尽量让它保持平衡。

顾城好心情地哼着不知名的曲子，让季念值得高兴的是，还好医院是有电梯的。

转到楼底下，会发现平时透过病房的窗户才能看见的小花园，只是冰山一角。

许是出于人情考虑，让患者不至于太过无聊，修建了这么一座花园，有当地盛产的热带雨林里的绿植，多是些季念叫不上名字的。

“这还蛮好看的。”

顾城也附和着：“是挺好看的。”

在夕阳下，他们的影子被拉的老长，天边粉色的霞云有着温馨的暖色调，地上的人，是温暖的。

时间过得异常地快，上级那边对季念的工作调动下了通知，两天后返回国内。

阿曼是第一知道这件事的人，早早把季念叫到了办公室。看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季念感动了一把。

阿曼却解释说都是同事送的，这段时间以来，她跟大家相处地非常不错，大家都很喜欢她。知道她要走了，这一个个能想到的都送了礼物，全堆到她办公室来了。

季念笑着说：“这段时间真的很感谢您，下次您来华夏，我一定尽地主之谊！”

“没问题！”阿曼是个豪爽的性格，拍了拍季念的肩膀。

从办公室出去的时候，同事们都围了上来，季念一一表达谢意，大家都很不舍。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F国人民骨子里热情好客的精神一直存在，他们看中感情，更看重季念这个人。

等她走的时候，原本轻轻的一个包裹里塞满了礼物，有感动也有悲伤，不过看起来是不用再给亲朋好友买礼物了，季念有点好笑地想着。

坐在去往机场的车上，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奇怪的是，明明没有刻意去想，但那个身影却挥之不去。

这样不告而别会不会不太好？

“师傅，军区医院，麻烦您了！”

“好嘞。”

付了车费季念赶紧下车，急急忙忙地往医院里奔跑，手表上显示着是下午四点二十五分。从看表起的那一瞬间，她心里就响起了滴答滴答的声音，那是钟表走的节奏。

沿着熟悉的路线，季念到了病房前，却在一瞬间迟疑了。她在后悔自己的冲动，明明还有两个小时飞机就要起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