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吐出口浊气,重声道,“修路之事关乎江山社稷,你是读书人...”
“李将军想和我讲道理吗?”唐钝漫不经心道,“时辰不早了,他日有空再说吧。”
“......”
李善憋得攥紧了拳头。
巷子里,屁颠屁颠跑出个舔糖葫芦的黑脸小子,望着唐钝的背影道,“爷,事儿没成?”
“滚。”
龙虎咧着嘴笑得欢,“云巧姐和我说这位唐公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城府极深了,爷栽他手里没什么好丢脸的,孙山长也说了,这位唐公子他日入仕,肯定官运亨通...”
孙山长见多识广,看人极准。
“对了,云巧姐在客栈,我能找她玩吗?”
李善眯起眼,“你说呢?”
龙虎咽下一颗糖葫芦,面色讪讪,“其实不能怪我,我哪儿知道她外表傻乎乎的,心里住着个诸葛亮啊。”
他给云巧说故事不小心透露以前的生活,没想到云巧抽丝剥茧,分析出他是个小兵,还被她跟踪到了营地,发现李善操练士兵,想起那日,龙虎心有余悸,“幸好她嘴巴严实,没有告诉其他人...”
否则西州恐怕会起乱子。
心知自己做错了事,龙虎有意弥补,“要不我跟云巧姐说说?”
李善转着腰间钱袋,面上无波无澜,龙虎闭上嘴,退到边上不说话了。
李善回头进了客栈。
翌日,云巧睁开眼,楼下窄巷正是热闹的时候,摊贩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她推开窗看了会儿,听到过道上有声儿后,然后端起木架上的盆走了出去。
好几个下楼打热水的,云巧跟在他们身后,无意间,瞥到个熟悉的人影,她定睛瞧去,笑容在脸上绽放开,“龙虎...”
龙虎略作诧异的回眸,笑得露出两排白皙整齐的牙,“云巧姐,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接唐钝回家过年。”
龙虎道,“他还用你接啊?”
能让李善吃瘪的人可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对啊。”云巧三步并两步走到龙虎面前,笑容灿烂地扫过他头顶,得意道,“你怎么没长高啊。”
她比他高出好一些了。
龙虎:“......”
云巧垂眸,下巴指了指他手里的木盆,“你也打热水的吗?”
两人一起去后厨,吃过早饭,龙虎邀云巧上街逛逛,云巧没去,“唐钝要我在客栈等他。”
“我们早点回来。”
“也不行。”
龙虎怂恿他,“他保证不会发现的,街上来了拨玩杂耍的,可精彩了,咱们去瞧瞧啊。”
爷说云巧没主见,事事听唐钝的,得想法子改变她的观念,以后才能为他所用。
因此,龙虎不遗余力的劝她出门。
云巧心如磐石,不为任何迷惑,半日下来,龙虎口干舌燥,心累不已,“云巧姐,男子多是负心汉,你太用情,往后恐怕要后悔的,人生苦短,多为自己打算才是。”
云巧道,“你说好多回了。”
“你听进去了吗?”龙虎恨其不争,“你替爷办差能挣到钱,守在唐家有什么?”
“有唐钝和他爷奶啊。”
“人心易变,往后他们不要你了怎么办?趁早攒些钱...”
“他们不会不要我的。”
云巧拿了路上没吃完的鸡蛋,贴着桌子来回碾,鸡蛋壳碎得跟沙子似的,龙虎不忍直视,眼瞅着县学的门开了,忙找借口离开,回去跟李善复命,“爷,我说破喉咙也没用,要不让她姐劝劝她?”
李善冷冰冰一个眼神扫过去,龙虎噤若寒蝉。
片刻,小心翼翼开口,“要不让平安试试?他们说云巧姐很听平安的话。”
那是以前,现在恐怕不管用了。
李善道,“这事改日再说,之前让你们查的查清楚了?”
“查到的,按爷说的,我们的人进城后,确实有几拨人故意试探接近,要不要把他们抓了?”
来历不明的西岭村村名死后,李善就派人伪装成他们的样子,散播消息说搬来了县里,前些日子始终没动静,约莫年关将至,城里热闹,浑水摸鱼溜了进来。
李善道,“过年那天动手。”
“是。”
云巧不知李善也住在这间客栈,唐钝来了后,两人出去吃饭,碰到李善退房,她惊讶不已。
李善面上恢复了好脾气,邀她们去酒楼吃饭,唐钝不由分说的拒绝了。
走出客栈后,云巧看李善往无人的巷子去,问唐钝,“李善去哪儿呀。”
那片巷子里住的是人牙子,鱼龙混杂。
“不关咱的事儿。”
“哦。”
唐钝穿着县学的衣衫,身形笔直挺拔,气质绝佳,两个发黄的箩筐与他格格不入,沿街惹来不少人注目,云巧抵他胳膊,“他们看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