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魔尊还未长大(4)

昏迷的颜锦澜似乎还觉得不舒服，微微皱着眉头，和他弟弟在某些情况下，简直是一模一样。

这么多年，他以为早已经心如死水，再也不会掀起一丁点儿的波澜，可是，直到看到了这张脸，他才意识到，他有些高估了自己，虽然已经时过境迁，可那场车祸的场景，依旧残留在他的心里。

乔臻就这么看着颜锦澜，直到睡意袭来，他身子一歪，上半身趴在了床上，那把匕首也从袖中掉落下来，掉在了地面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睡过去的乔臻没有发现，床上的人陡然睁开了双眼，那双锐利的锋芒，像是结了冷霜一样，落在了乔臻身上。

片刻，颜锦澜从床上挣扎着爬了起来，捡起了那把掉在地上的匕首。

乔臻又做噩梦了，他梦到已经长大成人的弟弟，拿着一把水果刀比在他的脖子上，面色狰狞的喊着要杀他，要让他还一条命，可是不知怎么的，弟弟的模样又变成了带着黄金面具的颜锦澜。

梦境很长，基本上都是你追我躲的画面，最后，当那把水果刀刺过来的时候，乔臻陡然睁开了双眼。

此时外面的已经天亮了，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整个屋子都变得格外的亮堂。

他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手掌才碰上自己的脖子，就感觉到了一阵疼痛，再用手摸了摸，果然有一道伤口，他心下一凛，立刻抬头往床上看过去。

昨天他的脖子上还没有这道伤口，而这屋子里也就两个人，可想而知，这伤口究竟是谁趁着他睡着了给他弄出来的，难怪他就连做梦，都觉得有人用刀子比在他的脖子上，敢情梦境还是现实的投射。

果然，魔头就是魔头，魔根在小的时候就已经种植在了颜锦澜的心房之上，他昨天晚上，就不应该心软的。

颜锦澜不知道何时已经醒过来了，却依旧躺在床上没有动弹，手里还紧紧的握着那把属于他的匕首，盯着他的时候，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充满了戒备，这让乔臻想到了失去双亲孤立无援的幼兽，看起来竟然有那么点可怜。

如今已经十多岁的颜锦澜，身子骨却瘦弱得很，看起来比同龄人还要若上不少，握着匕首的那只手，仿佛就剩一点皮包在骨头上，这让那种可怜的感觉又增加了不少。

原本想着夺过匕首，一刀结果了这个魔头的念头，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再次被他毫无原则的打消了。

可是，一想到这魔头想趁着自己睡着了的时候，想干掉自己，就完全不能忍。

“你想杀我？这么点力道怎么够，你昨天晚上，就应该用力一点，这样，今天的我就不会睁开眼睛了。”

到底是当过武林盟主的人，乔臻说这些话的时候，气势一点儿都不弱，躺在床上的颜锦澜似乎被他吓到了，那双漂亮的凤眼，几乎睁圆了。

就在颜锦澜怔愣的瞬间，他眼疾手快的伸出手，将匕首又重新夺了回来，然后比在了颜锦澜那纤细的脖颈上。虽然已经没有了武功，但是他的速度却是不慢的。

他以为这个小魔头会求饶，甚至还有可能会跟他谈判，毕竟，颜锦澜还有一个魔尊父亲，如果他杀了颜锦澜，自己也是逃不掉的，可是，颜锦澜什么话都没有说，他倔强的抿着嘴唇，一声不吭，可是很快的，两行泪珠子就猝不及防的从他的眼眶里滚落出来，小魔头的表情，还带着几分隐忍。

原本也只是吓吓颜锦澜的乔臻，就像是被那泪珠烫到了一样，蓦地收回了手。

在刚穿过来那会儿，乔臻就听说过世人对颜锦澜的评价：那是一个没有七情六欲，只知道杀戮的魔物。

可是此刻，这个被世人称为“魔物”的孩子，却因为害怕而哭了。

乔臻忍不住想，也许，身为一个孩子的颜锦澜，还没有变成那个没有七情六欲的魔物，在他的心目中，也许还存着几分良善。

见他收回了手，颜锦澜的眼泪忽然就掉的更凶了，没一会儿，床下的被单就被沾湿了一小块。

乔臻顿时就慌了手脚，他实在是没有对付孩子的经验，更何况，他现在也只不过比颜锦澜大几岁而已。

他将匕首放进了袖子里，而后将床幔撕下了一小块，手忙脚乱的给小家伙擦眼泪，他伸手过去的时候，颜锦澜似乎还有些害怕，缩着身子往后退，一边退还一边龇牙咧嘴。

“别害怕，我原本就没打算杀你！”至少在看到颜锦澜这张脸之后，他就已经打消了杀颜锦澜的念头。

此刻，看到这个如此胆怯的小家伙，乔臻更加觉得，为民除害未必就只有杀了颜锦澜这一条路，他一直都认为，小时候的教育真的非常重要，说不定，他可以将这棵长歪了的小树给掰直咯，这样的话，未来的那场极其惨烈的大战，说不定就可以避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