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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技代替症(252)

作者: 休芸芸 阅读记录

没想到乞讨的时候,却被拐子囚禁在收容所里,暴力强迫他签订了远洋劳工合约,契约上显示他要干满18年才能获得自由。

甚至他的胸前,也被印上了奴隶的标志。

就这样,他像一条狗一样被牵上了船只,跟其他被骗的劳工一样,锁在船舱底下,失去尊严,失去人身,在船上漂泊了两个半月,在酷热的环境下,在糟糕的条件下,九死一生,终于来到了美国。

然后就被扔到内华达修铁路。

罗布里拍这个片子说实话已经很郁闷了,因为导演要求高,减肥学英语什么的罗布里咬咬牙,都觉得没问题,一场戏感觉不对,连拍十遍八遍也没问题。

演员的本职工作嘛,这不叫苦。

更苦的罗布里也不是没经历过。

拍《村官儿》的时候罗布里倒栽进沙子地里,在大日头底下晒得皮肤干裂。拍《刺客风云》的时候在冰冷的泥巴地里打滚,爆破的声音把耳朵炸得轰隆隆的。

拍《飞向托勒密》更是受罪,在震动的飞机上体验当海员的感觉。

所以罗布里吃苦的上限高。

相对于□□折磨,罗布里最无法忍受的是来自精神上的折磨。

历史上,真实的华工所遭遇的一切,让他感到愤怒和窒息。

他翻阅资料,看到从十九世纪五十年代开始,那些因为受骗或者被拐卖走出国门的人,那数以百万计的同胞,在异国他乡所遭遇的一切——

被虐待、被殴打、被克扣,被折磨致死的华工,就拿他们眼前这条横贯美国东西的中央铁路来说,几乎是华工用生命铺就的。

恶劣的环境、雪崩,资本家的酷虐剥削,让每一根枕木之下,都有一具华工的尸骨,他们拿着微薄的薪水,被强制在暴风雪天气劳动,没有任何人身保险,死亡也得不到赔付,甚至几次抗议还被残酷镇压,为首之人被吊死以恫吓其他试图抗议的华工。

罗布里感到那种真实的愤怒,那种无法回到过去拯救同胞的痛恨,和角色的命途多舛混合在一起,让他每天都爆发出巨大的力量。

那种震撼人心的东西,从心底发出来的东西,就连旁观的工作人员都感受得清清楚楚,何况坐在监视器后面的焦导。

焦国栋已经在心里暗暗感慨过十数次了。

他是多么幸运,林一南这个角色遇到了罗布里。

……

表演结束。

罗布里一言不发,拿起水瓶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焦导和陈卓对视一眼,“入戏了。”

很明显,还不是简单的入戏,是深刻的入戏了。

这气压低的。

焦国栋是很希望演员入戏的,这样对整部戏来说,是非常好的事情,他就希望演员内心有情绪,情绪还能外化出来。

不过他也提醒:“角色和演员还是要分开的,这你们学表演的时候也是学过的吧。”

……

陈卓走进罗布里的休息室,就见罗布里躺在单人座椅上,目光放空。

这间休息室,到处贴的都是华工的黑白老照片。

你说罗布里天天看天天看,能不看抑郁吗?

“别看了。”

罗布里不吭声。

这时候就听见隔壁房间里大呼小叫,似乎还开了好几瓶啤酒。

隔壁房间是美国群演,这部戏是合拍片,里面有美国监工和资本家之类的角色,必须是美国演员来演。

美国演员和中国演员不一样,中国这边的剧组责任心比较高,常常是一两场戏拍不好,就一直等到拍好的时候,这就耽误了剧组下班的功夫。

但美国演员不高兴,他们很讲时间观念,说是七点半收工就一定七点半收工,多出来的时间你要按小时给我钱。

而且白人都喜欢享乐,一收工,经常能听到他们三三两两开趴,喝酒打牌之类的。

估计隔壁也是喝高了。

传来一个醉醺醺的声音:“黑人,垃圾,印第安人,垃圾,黄人,更是垃圾!”

“你喝多了大卫,你都喝了六瓶了!”

“我没有!黄皮猴子……”

就听‘砰’地一声,几个美国群演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罗布里踢开门走了进来。

“嘿,Luo,”为首的美国群演还招呼他:“一起来一杯?”

罗布里抄起酒杯就泼在了他脸上。

“刚才那句黄皮猴子,”罗布里环视屋里的人,冷冷道:“谁说的?”

其他人已经有点醒酒了,意识到好像有些不对,含混起来。

“什么黄皮猴子,一定是你听错了……”

一个二百来斤的胖子却睁着醉意朦胧的眼睛,大声嘲笑:“我说的,有什么问题?你们东亚人种,就跟个猴子似的,这是人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