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技代替症(8)

就见这个人小鬼大的姑娘猛地一拍脑袋，“完了，封闭训练，不让带手机，我才刚加进群里唉……”

她圆圆的眼珠子转动了一圈，“哥，你得帮我个忙！”

……

天河湾3号片场。

“咔——重来！”

搭建好的布景台上，男一号陆天一迅速飞身，将背后的暗剑挑开，然后四平八稳地落下来，一套动作一气呵成。

这个情节是主角赵无极在小盘山初次崭露头角，保护了同伴，赢得了师门的赞赏。不过他那时候只是一个武功低微、家世不显的外门弟子，在宗舟这样的家族嫡子的眼中根本不屑一顾。

为了表现家族的对立、师门的敌意，以及正派反派之间的风起云涌，需要罗布里饰演的宗舟和陆天一饰演的赵无极来一个微妙的擦肩而过。

双方互相投以神色。

对陆天一来说，这种表演根本不需要考虑，他只是轻轻一抬眼，那种谨慎、自信而内敛光芒的神色就被他表现得淋漓尽致了。

但他对面的罗布里，根本接不住他的戏啊。

第一次从半空落下来准备和罗布里擦肩而过的陆天一就听到一声哇呀惨叫，原来是罗布里一脚踩在布景台的空隙处，连人带剑滚了下去。

这是个意外，不过等到第二次擦肩而过的时候，陆天一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了。

“停！”还是季鹏导演发了话：“罗布里，让你表演淡淡的蔑视，谁让你抛媚眼的？！”

就见镜头回放中，罗布里一个眼风袭来，润泽明亮的眼睛闪过一丝妩媚，灵动的瞳仁仿佛勾魂夺魄，就差一句台词‘客官快来呀’的应景台词了。

这要是去演勾栏里的小倌儿，新寡的姨娘，绝对是绰绰有余了，但问题是真让罗布里演这种戏，他反而能演出一个五大三粗的关西大汉来。

“对面是你的情敌，”季鹏导演真的算是有耐心了，对着罗布里讲解道：“你喜欢的女人一直在看他，你虽然瞧不起他，也绝不把他放在心上，但心中必定升腾一种敌意来，懂吗？”

罗布里深吸一口气，看起来求知若渴，若有所悟。

季鹏导演微微松了口气，好赖这家伙还能听得明白。

重来一遍，陆天一刚刚凝聚了情绪，抬眼望去，就被对面杀气腾腾的罗布吓得一愣。

就见罗布里咬牙切齿地冲过来，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那么大，眼眶的肌肉线条都崩成了一条直线。

仿佛陆天一是杀他爹、杀他妈、还毁了他容的血海深仇的宿敌。

“停，”镜头后面的季鹏导演也吓了一跳：“你这、这演的什么？”

“导演，这不是您说的吗，”罗布里伸手把眼珠子摁回眼眶，“眼前这家伙是我讨厌的人，我要秒死他！”

“你演得像遇到警察的亡命劫匪，”季鹏导演摇头道：“打算跟人同归于尽的那种。”

季鹏导演是圈里有名的和气人，面对演技如此轻浮夸张而且无药可救的演员，尚能保持理智：“……这样吧，我换一种说法，你干脆想象眼前是一坨臭大粪，臭大粪明白吗？你看到臭大粪是什么反应，你自然而然表现出来就行了。”

莫名其妙的陆天一：“……为什么我成了臭大粪？”

导演这么讲完，罗布里仿佛一下子领悟了，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露出了明显的开悟神色。

季鹏导演升起了一点信心，第N次拿起喇叭：“来，开始吧。”

镜头一转，就见罗布里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淡淡瞥了一眼对面的陆天一。

“对了对了，”季鹏导演连带着现场的工作人员不约而同都松了口气：“就是这样！”

话还没说出口，就见罗布里眉头一皱，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这种疑惑看起来特别费解，仿佛在思索一个人生的重大问题。

季鹏导演吼道：“你在想什么？”

“在想，我今天的翔为什么是绿色的？”罗布里顺口道。

现场……终于陷入了一片寂静中。

“导演，我不演了，”陆天一举手示意了一下，他厌恶地瞥了一眼身后，只觉得跟罗布里这样的家伙站在一起都算是玷污了舞台：“我先下去了。”

他走下布景台，从助理手中接过水，一口气喝了半瓶，却仍难解心中之气。

就听幕布旁边一个银铃般的笑声传了过来，女一号赵小菲笑得前俯后仰还直跺脚。

“好笑吗？”

赵小菲点点头，刚刚补上去的妆又抖下来一些：“从旁观的角度看你俩的表演，真的太好笑了，有点像喜剧人……”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跟那家伙对戏，”陆天一只觉得难以忍受：“等会你试试就知道了，正儿八经一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