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姓师(103)+番外

“……真的, 真的, 就在外头呢。”

硬着头皮, 壮着胆子和自家祟君撒谎的金竟之这么回着脸都笑快麻了,见状的秦艽之后也没多说什么,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盯着那碗黑漆漆,看上去格外难喝的药汤看了半天,终还是在眯起眼睛点点头又慢慢端过来尝了一口。

而感觉到苦的要死的药味终于是顺着自己疼痛的喉咙往下流动,过了许久, 喝过药之后就继续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池水中的秦艽才向着祟界无边无际的夜色低声来了一句。

“那天晚上在天河中消失的日晷找到在哪儿了吗?”

“啊,暂时还没有……河虾们怎么去往河里捞那日晷都始终不见踪影,狐狸们这些天一路沿着那眉郎兄弟的家乡脂粉篓查下去也是什么都查不出来,所以臣下斗胆猜测,这对兄弟的具体来历很可能根本不在脂粉篓,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当年在内墙的那些事的……不过老祟主还活着这事如今已经被这天杀的兄弟两宣扬出去了,现在祟界可还有不少地界都还不太服气您和小祟主,比方说螺樊那边,再比如说褚林那边,万一这逃走的眉郎再闹出什么事端……”

金竟之这话说着显然有些忧心忡忡,秦艽闻言一时间倒是也没有特别明显的情绪波动,只是抬起湿漉漉的手指抚了下落满青鳞的眉梢又看向一旁阴阳怪气地笑了笑道,

“他们这会儿说不服气,也不过是看着张长声年纪还小,说话没分量罢了,真要都是群眼睛里揉不进沙子的硬骨头,张秉忠这么个人头猪脑当年当上祟主的时候怎么没见有人站出来拦一把?到底都是群欺软怕硬的东西,不过也对,这祟界本来也是谁有本事谁就可以大声说话的地方……”

“那您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红月日晷和眉郎的来历继续给我去找,不用再去什么根本找不到人的脂粉篓了,就去现在最不服管教的螺樊和褚林,到了那儿直接说蓄意谋害前祟主张秉忠的眉郎就是他们这两个地方出来的人,他们要是说给证据也不用理睬,借此机会好好多处置几个我回来自然会嘉奖你的,还有那右眉郎的尸首也给我继续吊在祟殿外让暗处有些人好好看看……”

“是……臣下立即就去办,只是祟君,您上次特意让我们查的另外一件事今天也传来消息了……”

“恩,怎么样了?”

“奉青祟主的另一个孩子可能真的还活在人世,而且当初亲眼看见有一个年轻人把小祟主丢在墙里边的那个人牙娘子们也找到了……至于奉青祟主当初去翠微山监狱探望您时特意给您的那把钥匙……要是我们的人没查错的话,很有可能,也是老龙王转交给他,再让他拿给您的……”

“……”

兜兜转转,一切事情的真相居然又回到了祖龙和自己当初的那个约定上,原本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秦艽一时间也显得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随后才语调诡异地来了句,倒是什么都让那个整天自以为是的死老头子都给算计成了。

听出来秦艽这会儿明显心情更糟糕了,知道他一直很讨厌那位秦氏老祖宗的金竟之也有些不敢吭声,许久这表情复杂的镜祟才听到自己主人用一种冰冷的语气缓缓开口道,

“那你们就去接着找那个所谓的‘门’在哪儿吧,把灯芯老人和小氏那儿跟着的人给撤了,不用再盯着了。”

“是……但,祟君,您的心……这次是真的不打算寻回来了吗?可您前几天不还特意让我找出当年故意加害了晋衡少爷一家并害得他断腿残疾的真凶,并交给您亲自处置了吗……怎么现在又……”

而听到秦艽忽然这么说金竟之也是一愣,接着就连忙点头应下,但听到自家祟君居然改变主意了,这一直以来都帮他暗中专门留心着这件事的镜祟一时间还是有些意外,可偏偏靠在龙池边的秦艽听到他这么问自己也只是沉默了一下,随后已经用尽最后一根心火火柴的他才闭上灰色眼睛地捏着手指尖语调冰冷地慢悠悠回答道,

“就是找回来再送到他面前,他也不会稀罕了,既然都扔了……就干脆永远扔了吧。”

……

张长声的忽然到来显然有些出乎晋衡的意料,至少在走过去给来人开门之前,他都没有想到这只在他家待过一段时间的怪狗居然会自己再主动找上门来。

而通过这只小白狗本身不大的体型基本也排除了他是好几天都没动静的某人派来打探消息或是准备伺机打击报复的可能性,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放他进来的晋衡眼看着这小家伙特别乖巧听话地跟着进了家门,想了想还是在自家玄关边慢慢蹲下来,又给他从柜子里拿了双属于长鸣的小拖鞋出来。

“……你到现在还没有恢复人形?”

“啊?没有呀,恢复了,早就恢复了,但我怕你可能再也认不出我了,所以今天就穿着狗狗的皮跑出来了,嘿嘿…~”

这么说着,还蹲在地上的小白狗就踩着长鸣的小拖鞋傻乎乎地原地转了个圈圈,盯着他看了看的晋衡闻言一时间也没说话,倒是张长声这小子看他脸色始终不太好就主动开始和他搭起话来。

“兔子……兔子舅舅,你今天……是一个人在家吗?”

“恩。”

其实不太清楚兔子舅舅究竟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称呼,但是看这小子好像一直这么叫自己,晋衡虽然听着有点小别扭,却也没有当即立刻纠正他,倒是张长声看了看明显安静的过分的家里紧接着又好奇地问了一句道,

“诶,长鸣哥哥……他今天不在家呀?”

“去上学了。”

“上学是什么呀?很好玩吗?”

“你没上过学?”

“啊……没有,但我好像听别人和我说过,就是不知道到底好不好玩了……我堂叔以前都把我关在一个小笼子里不准我随便出去,我肚子饿了,他也不给我吃东西,还让蛛女揪我的耳朵,让我当众学狗叫……”

可怜巴巴地说着以前自己和堂叔一块住时候的日子,张长声的话让晋衡不知怎么的一愣,之后才疑惑地开口问道,

“你家里其他人呢?”

“他们都早就不在了,除了坏蛋……哦,不,秦叔叔,我就什么亲人也没有了……这么久了也只有他还会记得回来找我,其他人可能都当我不存在了吧……而且秦叔叔之前趁我堂叔成亲把我救出来之前,我只有自己悄悄逃出去过一次,但很快就又被抓回去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我就被秦叔叔带到到你们家来了,然后我就认识了你还有长鸣哥哥,还有上次来家里还冲你发火的老爷爷了……可是上次我也没和你们一声说再见,就这么直接走了……”

年纪还很小的张长声这么语气天真地说着好像并不觉得自己口中的某些话对一个孩子来说有点太过心酸了,倒是晋衡一听到他这么说顿时有些神情古怪地皱起了眉。

而不自觉就在心里联系起之前的诸多事情,因为张长声刚刚的话而彻底了解了他的真实身份,也由此明白过来秦艽当初为什么要大闹张秉忠婚礼,又为什么要去狗巷寻仇的晋衡过了会儿才轻轻地恩了一声又略带安抚性质地摸了摸这个孩子的脑袋。

“以后如果还想再来,可以随时过来,晋长鸣周末一般都会在家。”

这句本身没什么特殊起伏的话却偏偏比世界上任何话都要直戳张长声小朋友的心,至少在从小没有家人疼爱的他看来,正直善良又好心的兔子舅舅能对自己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小邪祟说出这样的话来,本身就已经足够让他觉得满足而开心了。

而这般想着,被晋衡刚刚的爱心摸摸弄得有点小开心的张长声只嘿嘿嘿地笑了起来,随后才和黏糊糊的小尾巴一样跟着晋衡一路进了客厅,又被简单招待了一下就显得特别听话地蹲在沙发上开始看他最喜欢的动画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