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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师(209)+番外

【还记得一把青吗?是啊,就是我母亲临终前留给我的那支笛子,我父母年轻时曾因它而结识,所以我的名字才会叫奉青,因此这把笛子虽然不算贵重,却一直对于我来说意义有些特别。】

【曾经走到哪儿都带着它,你把它故意偷走耍我,我还和你生气,可后来有天我却和你说我把它送给了一个人了。】

【当时我没有告诉那个人究竟是谁,但是现在它却还是回到了我手上,至于它为什么会最终回来,那就是一个很漫长很遥远,对我个人而言又很特别的故事了。】

【你应该没忘了吧?那年我和你都是十一岁,你被狗母娘娘从人间带到祟界来,也认识了我和秉忠。】

【狗母娘娘对我们三个的态度一直都很糟糕,还总是让我们在狗巷里背着筐子收拾那些臭的要命的狗粪,有时我们明明辛辛苦苦地干完了活,她却还是不给我们吃饭。】

【你每次都看起来特别听话地给狗母娘娘做事,有时候是摆出一张虚伪的嘴脸故意卖乖,有时候则会对人睁着眼说一些自己都不信的瞎话。】

【你看上去不喜欢和我们这些可能会和你抢饭吃的对手说太多废话,一副欠揍的不行的样子,给人的第一感觉就很不好。】

【但是没办法,哪怕你表现得再不讨人喜欢,我们还是成了好朋友,或许从我第一次看到你的眼神就知道咱们也许是能做朋友的吧?】

【忘了是因为哪一次偷偷看见你一个人躲在狗巷不出声地哭,还是因为你大半夜饿着肚子却还死撑着不去吃那些发臭的人肉了,反正从那时候开始,我就隐约觉得你和我骨子里或许是一样的人。】

【不过后来的有些事实也证明了,你有时候就是比我聪明也更狠心,因为我这个人时常会有点自以为是,觉得自己一路走来的运气还算不错,十分容易满足于眼前所拥有的一切。】

【但你不一样,你因为失去过太多的东西,所以始终对自己目前掌控的一切没有什么安全感,即使你心里十分在乎一件东西,为了能抓住更多你也会逼你变得自己更狠,不过这一点,恰恰也很适合在祟界这样的地方生存下去就是了。】

【因为我是如此了解你,所以果然,经历了最开始那段你总是不爱搭理我的日子,我还是成为了你的朋友,之后我们还结伴闯到了那时的祟界,成为了老祟主手下同样一起艰难讨生活的一个无名小祟。】

【可大家还是整天吃不上饭,于是我们两个骨子里坏到一块去的家伙就开始自己想办法解决这个严峻的生存问题。】

【当时恰逢第一次祟潮爆发,我们就时常半夜趁人不注意跑到人间去捡些大祟们吃剩下的猎物,那时候的你只是个比我还没经验的小屁孩,张秉忠这个蠢笨的要死的家伙更是完全派不上用场。】

【所以每次都是你用花言巧语先去骗那些猎物上钩,张秉忠来做站着不用动的诱饵,而我则来做最后亲手杀死猎物生命的好猎手。】

【现在想想那几年我们过得可真是糟糕,不仅永远吃不上饱饭,还要昧着自己的良心到处去诱骗和杀死那些也许并没有做错任何事的活人。】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因为我们三个生来的命运就是如此,除了在那些尽情发臭腐烂的血肉中一点点试图挣扎着活出一点像人的样子,我们根本并无选择。】

【可唯独有一次,当年还是个毛孩子的我却运气不太好地遇上了件麻烦事,因为那天张秉忠忽然病了,不仅病的很严重,还一边大哭一边求我给他一点肉吃。】

【他是我在世上最后的亲人了,我就是活活饿死自己都不可能饿死他,虽然他有时候确实和你说的那样又蠢又笨,活着也是白白浪费粮食,但是心里着急的要命的我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让你帮我照顾着生病的张秉忠,自己则想出去再找些办法。】

【可你也很明白,那时的我根本对眼前的情况束手无策,那一晚的天真的很黑,我根本找不到别的邪祟不吃随便扔下的食物,更不用说是其他能稍微填饱肚子的正常东西。】

【累的浑身没有力气的我摔倒在路边一边浑身发抖一边发狂地叫喊,我心里真的很害怕张秉忠就这么死了,毕竟他还那么小,如果真的就这么死了,那我该多对不起我的父母和他的父母啊。】

【那大概是我前半辈子活的最狼狈不堪的一次了,我饿得浑身没有一丝力气,趴在路边一直瑟瑟发抖,我以为自己可能真的熬不过天亮了,但就在我差不多快放弃和绝望时,事情却忽然了转机。】

【被逼到绝境中的我遇上了一个年纪和我看上去差不多的小女孩,一开始看见她的时候我心里其实有点警惕,因为你也知道,我心里其实并不喜欢人,更甚至我对这世上的大多数的活人都深恶痛绝。】

【但当我眼看着她一步步走来又最终来到我身边后,我却只是注意到了被她放到地上的那一小碗还没有凉透的饭菜和她那白得像雪花一样干净美好的眼睛和头发。】

【她看上去可真像……那一年在家乡我和我娘一起堆的那个小雪人啊,有那么一秒,我心里几乎是赞叹着这么想的。】

【不过很快的,我的注意力就被那些饭菜更多的吸引了。毕竟,她究竟是谁,又为什么要帮助我本来也不关心,我需要的更多的是食物,所以当时的我第一反应就是恶狠狠地夺过那碗饭菜,又像个特别没礼貌的强盗一样跑了。】

【而那碗饭菜我其实早就已经忘记味道了,但大概是真的很好吃吧?】

【虽然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和我主动说一句话,但我好像能隐约感觉到她其实是知道我是祟的。】

【可她既没有害怕地飞快逃开,也没有因为我后来的举动表现出任何厌恶的样子,只是好像很平常地就这么在身后目送着我离开,从头到尾甚至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那是我这辈子见过的第一个没有把我当成祟的人,尽管她只是个不太爱说话,样子也显得很奇怪的小姑娘,但我还是因此就这样记住了她的模样。】

【后来每到夏至过后,没有月亮的晚上我都会因为肚子饿,因为无聊或是因为各种原因来人间找她,而她也会如约的那样出来见我,我们有时候并不说话,只是一起呆在月亮底下一坐就这样坐了一晚上,然后我就会用一把青给她吹一首我父亲给我母亲吹过的小调。】

【她偶尔会在我主动和她说起张秉忠和你的事之后,也告诉我一些她弟弟的事,她有个比她小一些的弟弟,那是个性格一直很闷的孩子,但从小到大却非常地依赖她,说话做事像个怯生生的小兔子。】

【而我听了之后也没忍住笑了,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就想起你了,只是你并不像个小兔子,恩,你比人家可张牙舞爪杀伤力强大多了。】

【当然,虽然成了偶尔会见面的朋友,但我和她却从不去过多地提及彼此究竟是人还是祟的事,甚至在此后的多年间也没有去主动询问过对方的真实姓名,也许是我们都在害怕自己真的把所有秘密对对方坦白了之后,反而无法再产生下次的见面了吧。】

【这样微妙而隐秘的关系就这样维持了很多年,最后那一年的夏至我失约了,但是想了想我却把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我的一把青和那之前咱们从老祟主那儿顺到的那个宝物留给了她。】

【虽然那个奇奇怪怪,看上去像是蜡烛芯的宝物咱俩目前还是没有研究出什么价值来,但你之前既然都说,你的那个已经在下雨的时候随便送给路边的小孩了,那我的这个也干脆用来哄姑娘了算了,毕竟会发光嘛,倒是还挺好看的。】

【不过我也不确定她亲自赶到的时候只看到那一支笛子留在那儿是不是会因此生气,反正直到最后,我也没能找到机会回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