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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师(217)+番外

昨天我看见的难道真的是梦么……昨天晚上我看见的那些真的都是梦吗……

这般想着,披头散发的年轻女人余也不自觉痛苦地闭上眼睛,因为亲眼看着干干净净的厨房地面和还有小孙他们言之凿凿的样子,脑子里一片混乱的陈如沁忽然也有些无法确定了。

而给她小心地捏了捏脉的沈老先生见陈如沁这幅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也是担心焦虑的很,所以他只能皱着眉又是绕过之前的那个话题好心宽慰了她几句,想了想还是盯着陈如沁用一根细绳子系在脖子里的虎威摇摇头这般开口道,

“昨天晚上特意让你将虎威带在身上,你今天起来却还是被惊吓成现在这样,所以肯定不止是因为怀孕所以体虚这么简单,应该是被这深山老林里的某些生灵的邪气入了身了……可这孩子偏偏还没有出生,又还没有正式什么名字,算是无根之人,按古书上的说法是最容易被孤魂野鬼骚扰的了……”

“……”

“可待会儿咱们这一行人还得往更远更偏的山里去,没有屋檐遮蔽的百年老林子,我只怕你和孩子会在里头越发难受煎熬……可小孙他们又都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到时候恐怕还要闹出事端来了……要不这样,小陈,你不如……就现在趁大家还没准备出发前,提前给这孩子想个小名或是临时的名字什么的挡一挡这劫数也好……”

“名……名字?”

大概是从来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低头摸着肚子的陈如沁一时间也有些呆呆地愣住了,而看她这幅一看就一点没有做母亲经验的青涩样子,隐约能看出来这孩子的到来肯定不在她意料之内的沈老先生也有些无奈,只能耐心地看了这傻姑娘一眼又缓缓解释道,

“是啊,名字,有名有姓这才会是一个完整的生灵啊,不然怎么我们日常生活用的那些家具摆设怎么都会称为死物,因为有名字的东西才有灵性,姓与名是每个人生来就被施下的子孙咒,是能保护咱们一辈子的……”

听沈老先生这么说,头一次做母亲所以什么也不懂的陈如沁也不自觉地有些紧张起来。

可她之前确实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加上某些比较私人复杂的原因,她更是一点都不想让肚子里的孩子和某个同样给予他一半生命的人再惹上关系,所以一时间面色愁苦的陈如沁只疲惫难受地垂下眸,又捏着自己苍白的手指犹豫着开口道,

“我父亲……也就是宝宝的外公……在我这次离开家来东山县之前……其实已经给宝宝起过一个名字……”

“哦?叫什么?”

“……锁阳,小名就叫,阳阳……”

“嗯……这名字倒是不错,是味药材,听上去也古朴,你父亲一定也想了很久,那宝宝的姓呢,你是想……?”

“那个人……不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更不是什么好父亲……我,我也不是什么负责任的母亲,所以跟着我们两个人谁姓……这孩子以后都不会有出息……”

“那你是想……”

沈老先生略带疑问的眼神让脸色苍白的陈如沁沉默了一下,等从自己的裙子袋中小心地摩挲了一下,又拿出一个小小的,被手指摸得表面都快没字了的白色纸符,她这才红着眼睛一字一句开口道,

“……这其实是我第二次来东山县了,这次原本是想来好好还个愿的,我两年前第一次过来的时候,曾经一个人在范家庙求过一道符,因为听说这里的家庙特别灵验,所以我当时就希望……自己能有个孩子,哪怕是能留住那个人的孩子也好,可那次拜了很久,香台上的范家老祖宗都不理会我,连买好的香和烛台都放不上去……可等我人快走的时候,那庙里的看庙婆却忽然跑出来把这符给了我,说我人刚走,范家老祖宗的泥塑人手掌心里就掉下了个这么个东西,等我打开来一看,就看到这纸上写了个字,然后过了一段时间,我就真的怀孕了……”

“什么字?”

“……晋。”

“晋?这……”

一听她这么说就愣住了,陈如沁自己说完也觉得古怪得很,所以只皱着眉犹豫着该怎么继续往下说,而见多识广的沈老先生摸着下巴仔细思索了一番,忽然就敲敲自己的脑袋又一脸恍然大悟地开口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看来这孩子是真的个生来有大福气的人啊……”

“真……真的?可范家老祖宗为什么一开始一点反应都不肯给我……后来又给了我这么一个字……”

“傻姑娘,我只问你一句,你知道范这个姓曾经的来历吗?”

“不,不知道。”

“范,是个以邑为氏的姓氏,邑,也就是咱们现在所说的古代诸侯国,以邑为氏,便是以国为氏,所以大多数情况下范氏也被算在是在国姓之中,这个姓氏由一位名叫随会的士大夫带来,而这位大夫在被他的君主追封姓氏前,还有另一个响当当的名号,即……晋国六卿。”

“……”

“有些人天生子孙缘薄,去一般香火旺盛的家庙真心乞求也是很难达成心愿的,像你这样的情况,也许范家老祖宗当时就根本帮不了你,但不得不说,你和这孩子也是真的有缘,范氏的也许是受他曾经的君王晋氏的托付才将这孩子亲自送到你身边……所以,依我看,你既然现在拿不定主意,不如就趁这个机会还了晋氏当初这份恩情,干脆就让这个孩子随赐给他崭新生命的晋氏姓,再加上你父亲在你离家前起的那个名字,叫晋锁阳……如何?”

“晋……晋锁阳?”

一时间被这个陌生却又意义明显不一样的名字弄得有些没过神来,等看到沈老先生一脸期待地笑着问了句怎么样好听吗,也跟着笑起来的陈如沁这才红着眼睛又摸着肚子情绪复杂地点点头。

“好听……好听……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这么一桩心事了了,因为孩子的事情而心情莫名平复了很多的陈如沁看上去也终于是没有刚刚那么神情恍惚了。

于是接下来这一行人也没有在这简陋的农家耽误太多时间,只是把各自的行李和那份所谓的解释信收拾好就准备下山前。

临行前,沈老先生把他自己昨天晚上没有舍扔掉的米糠和稻谷壳还有一些凉白开都装在背包里,只想着路上如果大着肚子的陈如沁或者其他人实在饿的撑不下去了,还可以坚持着熬一熬。

可就在他进到厨房准备弯下腰从炉灶下面的水缸取水的过程,他却不经意注意到厨房纱窗下面贴着的那个红色的正褔字上面好像沾着一点点黏黏的,已经风干但看上去还是很恶心的深红色网凝浆状物。

而等他疑惑地凑上去刚想摸了摸,又闻了闻究竟是什么,外头的司机小孙却已经大声地冲着里头叫喊了一句。

“大伙快出来吧!!东西都准备好了!!准备出发了准备出发了!再不出发就天黑了啊!”

小孙这么扯着嗓子一喊,本来还想低头取水的沈老先生也只能摇摇头拿上手上的水壶无奈地赶忙出去了。

可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整个人背过身并一步步离开这个被半堵住的炉灶口同时,他却完美地错过了和灶膛里头摆放着那堆血淋淋的尸块残肢还有那个死死睁着眼睛的人头对视的机会。

直到厨房的门被缓缓关上,陈如沁这一行人动身离开了这户偏僻荒凉的农家,红色的圆月才一点点降临地降临在山上。

等感觉到自己口鼻中的稻草和泥土被一双手一点点拨开,那两只褐色眼珠子分得很开,额头上还长着个畸形肉瘤的腐烂人头这才缓慢地咧开没有牙齿的嘴巴‘咯咯’地冲着灶膛外那双看向自己红色的眼睛心酸又甜蜜地笑了起来。

“夫家……夫家……你……你可终于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