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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师(49)+番外

而一开始只是因为正好排着一块才会聊上几句, 可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后, 却完全被秦艽言辞中所表现出来的成熟温和和幽默感给莫名感染的年轻妈妈一个没忍住就和秦艽兴致勃勃地说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话。

这期间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好久了,就觉得和面前这个年轻爸爸聊天还挺开心的,一恍惚就什么事情都给忘了。

直到里头的护士一脸疑惑地出来叫人,这位眼睛瞳孔都有点扩散的年轻妈妈才猛地反应过来, 又在和含笑的秦艽一脸难为情地打过招呼, 这才抱上自己的孩子匆匆忙忙地跑了进去。

……

“……坏蛋, 大坏蛋,天天都在骗人。”

病怏怏的小孩子声音带着虚弱的谴责味道从小被子里面模模糊糊传了出来,独自坐在儿科外头,看上去正在慢慢回味着什么的秦艽眯起灰色的眼睛一时间没吭声,等抬头望向走廊两边确定没什么人后他才低下头笑了笑道,

“我有吗?”

“……有, 坏蛋,到处骗人。”

“你倒是说说看我骗谁了?”

“骗我爸爸,还有我,还有好多好多人……我爸爸说你是个好人……可你却是个坏蛋……”

“如果我是坏蛋,那你爸爸他就是个臭鸡蛋,他以前干的那些破事可没比我好到哪儿去,我们俩顶多算半斤八两,要不然怎么能志趣相投,十几岁就成了好朋友呢?”

“呜……你……你胡说……我爸爸他是个好人……”

“他连人都不算,和好字那就更不沾边了,要我和你说说他到底为什么会被你表叔反水给活活弄死的吗?”

“呜呜……不要……不要说了……坏蛋……嗝……嗝……”

自从被秦艽从祟界私自带出来养着之后,一天里至少都要被这个坏蛋气哭好几次,小祟主这孩子按人间正常孩子的年纪来算,其实才是个四五岁的小娃娃,所以被秦艽稍微几句话吓唬一下就和真的小狗似的又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打起嗝来。

见状,他家其实根本没什么爱心可言的坏蛋秦叔叔只特别假惺惺地将手伸到小被子里就给他慢悠悠地揉了两下肚子。

而好不容易止住嗝又缓过气来之后,这段时间半条命都快被这个坏家伙给折腾没了的小祟主只软塌塌地蜷缩在他哪怕是白天却依旧冰冷无比的怀里,又红着眼睛委屈地小声道,

“你只有在兔子舅舅面前才会装着对我好……我早就看出来了……兔子舅舅在家你就给我吃好吃的,兔子舅舅不在家你就一整天不搭理我……你其实根本就不喜欢我……我讨厌死你了……”

不得不说,有时候小孩子嘴里的话才是最接近事情真相的。

至少兔子舅舅这个听起来有点滑稽的形容,秦艽就觉得非常贴切,简直可以直接当做他家晋大少本人的第二学名了。

而当下也没对小祟主嘴里的这番指责自己的话否认些什么,神情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的秦艽只望向一边笑了笑,又耸耸肩一脸无所谓地回道,

“不然你以为我把你费那么多功夫带回家来干嘛?等着今年过年大家一起吃狗肉火锅吗?你兔子舅舅喜欢善良坚强又有同情心的人,可你坏蛋叔叔我离这个类型又稍微有点差距,所以我就只能想点办法来让他主动欣赏我的优点了,你没发现他最近越来越喜欢我了吗?这还多亏了你来家里之后呢。”

小祟主:“……”

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无耻可怕心机深沉的坏人,小小年纪就从面前这个人身上看穿了一切社会阴暗人心险恶的小祟主接下来也不敢随便开口和秦艽说话了。

虽然无论怎么想,他都还是觉得那个不怎么爱说话,但人应该还不错的兔子的舅舅有点倒霉。

不仅每天要和这么一个恐怖又虚伪的妖怪生活在一起,还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身边这个很会装模作样的大坏蛋其实最擅长的就是用蛇类的语言来蛊惑人心,只等获取一个人类发自心底的信任后,才趁机食用纯净的生气维持生存的真面目。

可毕竟在自己真正脱掉身上这层狗皮变回人之前,还是得依靠着这个坏蛋才能每天睡在温暖的小窝里,吃上好吃的食物。

所以这么一想,咱们心里其实还有点小九九的小祟主就索性继续忍辱负重下来,只想着如果哪天自己能脱离这个坏蛋的魔爪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去告诉那个笨笨的兔子舅舅,一句也别相信他的话啊,赶紧跑吧,要是再不跑,你身边这个很坏很坏的大坏蛋就真的要来吃掉你啦……

怀揣着这样莫名坚定的想法,病的一点力气都没有的小祟主连自己什么时候被秦艽抱进去看医生的都不知道,直到耳边传来两个人隐隐约约的对话,同时有个细细凉凉的东西塞进小被子里,他才恍惚间听到耳边有什么人在嗡嗡嗡地说话。

……

“喏,把这个塞到你儿子咯吱窝下面去给他量一下体温,是呛风拉肚子然后老打嗝是吧?把小舌头伸出来给我看看呢……”

“他不太好意思和陌生人说话,能不看舌头,直接开点药吗?”

“那慢慢咳嗽一下发发声音,我看看嗓子哑不哑,哎哟别乱动别乱动,听诊器塞进来了啊……恩?这个小手怎么那么多的毛——”

年纪蛮大的老大夫一开始明显没看出来面前这个看着挺正常的男人怀里抱的那个东西根本就不是个人,如往常那样习惯性问了些问题,还像模像样地拿起手里的听诊器就准备慢慢塞进了小祟主暖烘烘的小被子里。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下子摸到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脸色一白的老大夫不仅立刻被吓得成了哑巴,还当下就哎哟了一声就惊恐地收回手,待努力调整了一下紊乱的呼吸,又赶紧往外面看一眼后,明显有点生气的老大夫才气息不太稳定咳嗽了一下,又古古怪怪地看了眼似笑非笑的秦艽道,

“……你儿子,好像和一般小孩长得不太一样啊……”

“大夫您好像看着不太惊讶啊?难道以前也有这样的孩子来找您看过病?”

“……”

因为秦艽这暗示性极强的话而脸色莫名就变了变,抿着嘴唇盯着他不说话的老大夫搁在桌上的手抖了好半天,最终还是先站起来让外头的护士把门给关上,又脚步不太稳地坐回来瞪着他长叹一口气道,

“你这个人今天到底……是来干嘛的?”

“来找您专门问两件事。”

“……我只是医生,问什么事都别来找我,我除了看病什么都不会。”

“那石小光这个孩子你还记得吗?”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是怎么找到我这儿来的?”

“……十一年前的扬子晚报,当时的都市奇闻板块曾经刊登过这样一篇文章,说一位姓淡的大夫,在某一晚深夜值班时,忽然接收了一对凌晨过来求医的母子,据说那个只有五六岁的孩子当时生了病,所以他母亲才急忙带着孩子来求医,可是这个姓淡的儿科大夫一看到那个孩子就大惊失色,还和疯了一样不停地和那个母亲大喊,这根本就不是你的儿子,你的亲生儿子早就被狗母剥掉皮叼走了,现在的这个就只是条披着你儿子人皮的小狗啊……”

并没有直接回答老医生关于自己身份的问题,而是压低语气就这么慢慢复述起了一桩如今已经鲜少有人知道的旧闻,秦艽的话让老医生这么恍惚地听着,神情却也跟着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毕竟如果之前的十几年里,一个人始终都在为了躲避这件事而刻意自己的隐姓埋名,如今贸贸然再被人提醒起来从前的事,总会觉得有点不真实。

只是麻烦既然现在都已经自己找上门来了,这位眉头锁紧的淡老大夫就算心里始终还是有点发虚,却也不打算继续和面前的秦艽装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