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眉(195)
正文 第六十章 深宫行
幽扶着淼淼的手缓缓步入前厅，苍白的脸上脂粉未施竹这样的高手来说，掩盖重伤未愈的事实纯属徒劳>//
紫竹的背影看上去极其疲惫，角落中收敛所有气息默立的静冲笑幽微点了一下头，笑幽会意心中稍安，她靠近两步问候道：“紫竹先生别来无恙？不知……”紫竹像一座泥塑毫无反应，笑幽微诧：“你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紫竹深吸口气骤然转身：“带你去见一个人，为瑞王殿下。”
笑幽蹙眉，眼前人比之无水关时仿佛老了好多岁，满下巴的胡茬衬得他脸色青，“麻烦你说详细点。”
紫绣扫了眼房间内其他人闭口不答，笑幽走到茶几旁款款落座：“我和他们之间没有秘密，再我现全无自保能力，不管你要说什么、做什么，他们绝不会退出这间房。
”
紫竹抿唇定定看了岚归数秒，接着转向淼淼，终视线停留静身上，他勾唇惨淡一笑，无论从哪种角度出，楚笑幽绝不会信任他吧……他向她走近几步，所有人神经瞬间紧绷，静盯着他紧紧扣住手中毒药的瓶塞，紫竹回视静一眼停原地，接着撩袍直直跪了下去。
笑幽挑眉，紫竹的一跪当真比冬雷贯耳还稀奇。
“我一生只跪过三个人，太上皇、陛下和先代统领。”坦荡的言辞中流露出一抹清傲，紫竹双拳紧攥咬牙道：“请你跟我回去见太上皇！”
“去当云意衍的挡箭牌还是去做云颜祯再一次威胁儿子的筹码？”笑幽冷哼，不是所有跪求都值得怜悯。
“楚阁主认为若所有神侍突袭瑞王府。谁胜谁负？”
笑幽眼皮一跳。这话什么意思？她定定回视紫绣。那双染遍沧桑地眼眸中承载着满满地痛苦。紫竹苦笑继续道：“若你不去。就算背叛太上皇。我也会檄文流传四海前斩杀瑞王！”
檄文！笑幽倒吸一口凉气。紫竹知道证明云意衍也必定知道了。怎么会……怎么会呢！妖精地计划出其不意缜密非常……
笑幽一系列心理活动紫竹了若指掌。他沉声道：“你猜错了。现知情只有太上皇和我。我来求你去上津就是为阻止他们兄弟自相残杀。我了解他。从他还是稚童时就暗处注视着他。他现争皇位不为自己。而是为惟妃娘娘和前太子争一口气！可……可那深宫里多少事件背后地真相他并不清楚。\如果现不阻止他。有朝一日他明了内幕。恐怕这一生都会痛苦中度过！趁大错未铸成前阻止才能救他。如果你想毁了他可以不去！”
紫竹恳切真挚地眼神让笑幽有所动摇。谁怕看到两兄弟开战。无疑是羽帝。他既不想伤云意初性命又要保住云意衍地皇位。这一点笑幽很清楚。看来紫绣说他和羽帝瞒着云意衍之事有七成可信。以紫竹地武功大可以偷偷潜入庄院掳人。而他现却跪地好言相求。由此可大致推断羽帝地打算。他是想让她去劝服妖精吧！如果她不去或不从。难保羽帝会痛定思痛全力倾帮云意衍……
她快速盘算得失利弊。不去——三营军马近几日才出。云意初和萧沉雪仍瑞王府中。怎么算都来不及……现递消息过去。羽帝严密防守下。云意初或许能水见和塔门地帮助下冲出上津。可神侍太过强大。要带出一个痴傻地萧沉雪只怕会有闪失。别说跟随他多年地幕僚亲随。去——无论答应或拒绝羽帝地要求。起码这段时间内不会有重大变故。对羽帝虚与委蛇拖延。云意初则可趁此间隙佯装不知下暗地布置。好地情况是他有惊无险。她亦能巧妙脱身。万一不幸败露。羽帝也不会轻易杀她。不过……会从利用转为要挟云意初地筹码。
不管后事如何，先解妖精时下危情才是紧要的！但……她仍有顾虑，如果紫绣替云意衍演戏，她若轻易栽进去就成了天下蠢的傻瓜。
笑幽挑眉冷视紫竹：“诚意不是一跪或几句不知是真是假的言语可以替代地，你拿什么证明这并非圈套？”
“简单！”紫绣慢慢站起身，“我孤身前来一个人都没带，你大可以现就废去我武功，我不会反抗，入上津前可先派人刺探宫中虚实，究竟是不是圈套凭洗剑阁的能耐两日可知，届时选择杀了我离开或和我秘密进宫面见太上皇都随你。”
此言一出不光笑幽，连埋伏屋后的江重重都不禁动容，紫竹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得来有多难，任何一个习武的人都明白，他竟然就这样淡淡一语数放弃……
笑幽一拍手道：“好！岚归——”
岚归会意逼近紫竹，二指蕴满十成功力直向他气海点去，紫竹释然一笑纹丝不动：“若舍一身功力能让太上皇无憾离世，紫竹无悔。但请楚阁主记得，我出来多少天太上皇心里有数，你要是反悔第一个害的就是瑞王殿下。”话落他微微仰起头，看都没看一眼马上就要点到他身体地手指。
“停手！”
喝止岚归，紫竹疑惑望向她，笑幽表情复杂道：探，你要知道，有多少人拼一生辛苦，花费数十倍的努力也无法练到你现地境界，这份上天的赐予你应该珍惜才对。”
紫竹表情怪异，她此举是替瑞王收买人心吗？明明不出声就能废去一个扎手地敌人。“卖人情我也会领，哪怕瑞王有一天坐上皇位，我的主子也只有太上皇亲托地陛下。
”
笑幽没理会，侧头冲窗外唤道：“阿重——”
江重重翻窗而入，笑幽冲他点点头：“金针封穴你应该比习阮用得纯熟。”
“自然，我可是正而八本的嫡传弟子，那个阴毒的儒不过偷学了三成。”江重重掏出素布包裹走向紫绣。
五针同时落下时笑幽正色对紫竹道：“让我安心并不需要废你武功那种极端的手段。十几年让我明白一件事，敌人和朋友中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名、利、财、势、情、仇化作微风一吹，薄纱阻隔出的界限便荡然无存，人的心……是会变的，变好变坏如同六月天气一样难测，你——也变，道虽不同但至情重义，起码目前还没有斩杀绝地必要。”
紫竹沉默，第八十一根金针刺入身体时，他开始有一点明白，从小看美色地瑞王为什么会对这个女子情有独钟。
七日后，江重重一路罗嗦和苦涩药汁的陪伴下，笑幽终于抵达上津。九华宫内的羽帝已卧床不起，云意衍每天都烦躁郁郁，他查不出究竟是什么刺激了羽帝，致使本该一个月后才出现的状况骤然提前。云意初也时常进宫，但都等到深夜时分才去，且从没踏进内殿一步，每回他都立回廊下枯站到天色微白，然后和来时一样静悄悄回府。
笑幽没有去见云意初，也没有告诉他，她就离他很近很近地地方，只让岚归易容潜入瑞王府示警，得知檄文暴露，云意初第一反应不是惊慌失措，而是极苦涩的一笑，他弄不懂，为什么有时觉得羽帝根本无法交流，有时他又了解他到可怕的程度……他将自己关书房半日，连水见都不许进去，直到晚膳时分，他扯下染满酒渍地衣服，选了套紫色长衫缓慢穿起，每一个绳结、盘扣都亲手仔细系好，仿佛第一次上阵前披挂盔甲时一样。踏出房门，面对水见等人关切的目光，他悠然问：“都吃了么？没吃一起。”众人的下巴差点全掉地上。
当云意初的应对策略饭桌上成形时，笑幽接到了宫中细作传来地奏报，紫竹没有骗她……
是夜，紫竹亲驾车马载笑幽和江重重从西小门入宫，一路畅通无阻，笑幽紫竹的房间内等到丑时末才进入羽帝寝殿。幔帐内羽帝睁着眼睛像是等她一般，他身边瑶妃趴床畔呼吸均匀，显是疲累到极点撑不住睡着了，紫竹赶上几步跪地道：“您还好么？属下回来了，楚笑幽……属下也为您带来了。”
羽帝缓缓转头扯出一抹辨不清意味的笑：“没想到你当真敢来。”紫绣既然说“带”，那么必定没有用强，他探出一只手，紫绣连忙扶他坐起来，羽帝紧握着紫绣：“紫竹，你从来不会让朕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