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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晴眉(26)

作者: 墨千心 阅读记录

“当然不是,他们为你继阁主位而来。”

等等,她是不是听错了,继位?澹台沁正当壮年,这唱的是哪一出。莫非……她拽住轩辕晨空的袖子,急切问道:“他呢,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哪!快告诉我!”

轩辕晨空趁她无任何防备,三两下点了她几大要**,封了她的内力。她错愕中越来越疑惑。

“阁主走了。这是他给你的留书。”

她抽出厚厚的信笺,刚劲的字体拨动心跳。

笑儿:

你曾说,愿为我守住洗剑阁,不知算不算是你的承诺。如果算,那么请你见信这日起兑现。守住它或让它因你而毁的权利,我全部都给你,因为这洗剑阁本就是你的。我希望,你会守护而不是继续混迹于江湖,终毁了它。

你会奇怪,为什么我说,它原本就是你的。二十年前,我自私的隐瞒了家师遗嘱,为了争夺泠烟,所以没有将洗剑阁交还给你父亲。上楚风族一夜被灭,没有人清楚是什么原因,存活下来那一支的后代,是一对兄妹。兄长为了妹妹的安全,引开了所有心怀叵测之人的视线,躲藏中过活。妹妹名叫楚昭辛,十六岁嫁给了一代魔尊,她夫君为她舍了屠刀,归隐天门山,但因魔功反噬,只活到三十二岁。她随后创立了洗剑阁,寻找不知躲藏哪里的兄长,后得知兄长身死星夜国,留下一名稚儿,却不知流落何方。她与魔尊没有子嗣,临终将阁主位传给了义子,并交代找到上楚风族后代,将洗剑阁交付。一代有一代的恩怨,终阁主之位传到了我手里。冥冥中早已注定,所以我遇到了楚界明,到他身死,我都没有交还本该属于他的洗剑阁,梦回时多少夜的歉疚,无从对人说。所幸,还有你,无奈又扯出一段错情,如若,我还天门山,你必定会再次离去,既然二人必走其一,我澹台沁又怎能鸠占鹊巢,迫你流落江湖险地。

一年来,不知你为何冒然独探华、羽两国禁宫。如若是为报父母血仇,今日起可不必挂心,当年逼死泠烟和你父亲之人已去十之六七,没死的都有动不得的理由,我指天为誓,有生之年,必除之。你的手,不要沾染血腥,我不愿负了泠烟临死之愿。

笑儿长大了,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我命三大暗主选自家子嗣数名带了上山,择其一嫁与,隐于世外,安度一生。若你依旧执着,你我父女二人,永无再见之期。

另:你曾多次追问,当年派莫归繁、莫倪劫杀之人究竟是谁,劝你不必再探,他们二人隶属一月杀麾下,阁里为查一月杀底细,已折损了近三十名高手,只得知一月杀门主乃尧今国皇族后裔,是个容貌毁火中之人,平日里戴一块青铜面具遮丑。风族遗孤再现,已惊动了一月杀,你切勿再与其扯上牵连,安心留守天门山,则性命无忧。

义父澹台沁手书

她从头读到尾,平静的表情看不出一丝波澜,可就是因为她这样,才叫轩辕晨空看得心惊,他了解这丫头,越是平静,越会酝酿出狂风暴雨。

她攥紧信笺,也不看上前参拜的另外两位暗主,旋身,转头。她背对一众脸色各异的门众,“让我想想……”她没有要求轩辕晨空解开封住内力的**道,既然澹台沁要她一生安守天门山上,要武功何用?怒、恨、惊、伤、痛全化成无从发泄的平静,平静到整个人都快憋得粉碎……他要她远离危险,又不能再面对她,不会接受她的情,所以他离开。他要偿还他对楚界明的歉疚,所以他让她来当这个阁主。他不愿背负她的情债,他要断了她的心思,所以他亲令为她选婿。他怕她不嫁,所以他用永不相见来威胁……这样就是为她好吗?她真想立刻剖开他的心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

有一种表情,永远从她年轻的脸庞褪去,消失不见。是什么……她不清楚……但真的是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再也寻不回来。就好像一个失忆的人,只记得自己丢了贵重的宝物,却不记得,是什么宝物,到哪里寻找。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她经历了心从生到死的过程,亦完成了一种蜕变……她茫然自语:原来心死了就不会再痛,真好……

第一卷 错局 第二十二章 胭脂腻

正厅里,残阳投射进窗内,怎么看都有些惨淡。轩辕晨空二指无意识地捻着银白色胡须,陷入沉思,已经六日,他难以从笑幽的举动琢磨她的心思,他以为,笑幽会闹,会哭,会立刻嚷着去寻找澹台沁的下落,她纯美外表下涌动的激烈性子,以及和澹台沁如出一辙的固执,遇到这样的情况,再胡来他都不意外。但他算错了,原本准备的一应措施与说辞都落了空。他自认为了若指掌的孩子,到底已然长大,他也有了看不懂她的时候。

第一日,笑幽不饮不食,不言不语。就像当年澹台沁闭关时一样。

第二日,她出乎所有人意料,开始照常进食,三餐不落,淼淼端去什么,她就吃什么,但依旧只字不吐。

第三日,她出了房门,坐灼子轩天井处焚了所有湖蓝色衣裳。害大家以为走水抢进去时,她着一件素白单衣,立风里,两只眼充斥着血色,不知是被烟熏的,还是哭的……冷冷一瞥,有些骇人。

第四日,她终于开口说话,却不提即位之事,叫了阁里的裁缝进房。三大暗主紧张地询问裁缝时,只得到一句回答:“少主不过是要做些衣服。”

第五日,她抱着那坛酒王,进了九重天,如今的禁地门前,再也不会有人去拦她,因为已经没有拦她的必要。日暮时,她空手而出,没人知道,酒王她究竟是喝了、砸了、或是封存了禁地里。

眼看第六日将过,轩辕晨空几番考量,决定还是得去劝劝笑幽。他不忍逼她,少年时,他何尝没有体会过情伤的滋味,那是用蚀骨都不足以形容的痛。但他能给她的,也只有这短短几日的安静。笑幽一日不做决断,所有主事都拖这里,无主则人心难定,时日久了,难免生出些事端。

他长叹一声,扶着桌案缓缓起身。因功力深厚,他真真可谓是鹤发童颜,岁月留下的沧桑,没有刻脸上,却溶进了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近几年,他萌生出一种难以消退的疲惫,但……他还不能休息,放心不下那个丫头啊……轩辕晨空迈出正厅时,方才从每一个毛孔四散的沧桑已悄无声息的藏起,他神色凝重向灼子轩而去。

灼子轩,静得仿佛没有人气,轩辕晨空皱了皱眉,举起的手还没有叩上门板,只听门内道:“师父请移步正厅稍待,笑儿就到。”这声音依旧清亮,只是语气已听不出从前的影子。轩辕晨空一愣,原本准备推心置腹的台词,被笑幽一句话堵回,她请他去正厅,怕是已经做了决断,她又一次让他惊喜。他想起了九年前,那抹静立沉心台的小小身影,几日来悬着的心稍稳,这孩子骨子里的东西并不会因为打击而变质。她的坚韧,如同蒲草。只是,她做出的决断是好,是坏,他从她的语气里听不出半分,一时有些踌躇。

笑幽拈起妆台上的胭脂盒,眼帘微垂,轻声对门外的轩辕晨空道:“笑儿应该还没有让师父失望过。”

轩辕晨空闻言,一种抑制不住的心疼,堵喉咙口,憋得有些酸涩。她虽已**,但毕竟还太过年轻,短短几日,顾全大局,收复心情正视前路有多难,他明白,欣慰之余,又怎么能不心疼。澹台沁破釜沉舟的决断,他曾反对,却没有全力阻止,某种程度上讲,笑幽今日面对的结果,其中也有他一份。他默然点头,转身离开。

笑幽注视着铜镜里地面容。淡淡对身侧地淼淼道:“再艳些。”

淼淼咬着下唇。睫毛一眨。两滴泪砸地面。膝盖一软。跪笑幽面前道:“少主。你这是何苦!痛就哭出来。别这样憋着!也别拿自己来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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