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酒(3)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过我身边的人都会多看我几眼，像是见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一样，或者离我远远的，好像我身上有什么东西。

似乎哪里不对……

周围的一切充斥着一种莫名的违和感，我淹没于憧憧人影中，无头苍蝇似的往前走，心中涌起不知名的烦躁。

忽然，街边传来一阵骂声：“你这个酒鬼，把酒还回来！臭酒鬼，等老子捉到你，一定要吃了你！”

我无意多管闲事，普通人的争斗我们这种术师是不会出手的，那样是欺负人。

不过话里的“吃人”我很在意，山下的人说话都是这么凶残的吗，不会真的吃人吧？

被抓的酒鬼是个白衣女子，跑的跌跌撞撞，不时撞到几个路人。

然后，她直接撞到了我身上，停下了。

她抬起头，嗅了嗅，漂亮的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嘴里喃喃道：“腥味儿好重……”

我大惊失色，原来我走了一天，汗味已经变成腥味了？

她扶着我的肩膀，勉力直起身子，上挑的桃花眼打量了我一下，信誓旦旦道：“你和我有缘。”

哈？这就是师父说过的神棍吗，先是一句你和我有缘，接下来就是找各种借口来要钱。比如我看你骨骼惊奇，是个绝世天才，然后让我买他的武功秘籍。或者说我看你印堂发黑，近来有血光之灾，需要破财免灾云云。

万万想不到，我头一次下山，居然就遇到了，不过神棍不是都装的仙风道骨的吗，而且都是胡子一大把的老头，这个不像啊？

追她的人是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男人，此时他气势汹汹地走到我面前，看了我一眼，眯起眼睛：“你认识她？”

我摇头：“不认识。”

男人冷笑一声：“我看你们就是一伙的，你朋友偷了我的酒，你替她还钱吧！”

我瞪大眼睛：“做人要讲道理。”看看女子，她歪头冲我一笑，风情无限，我只觉得头疼，忙不迭推开她，辩解，“我们根本不认识。”

白衣女子挽上我的胳膊，亲密道：“都说啦，我们有缘，你替我还了酒钱，我请你吃饭。”

我疑惑看她，你都没有钱还酒账，居然有钱请我吃饭？

她像是看明白我脸上的表情，大大方方道：“现在没钱，凭我的人缘，吃饭不要钱。”

我：“呃……”

男人看的不耐烦，粗声粗气吼道：“你们到底给不给钱，不然就给我吃了算了！”

吃了到底是个什么奇怪的威胁啊，你真的是人吗？

……

到最后我还是稀里糊涂给了钱，女子数出钱币，交到男人手里。没想到白衣女子欠的酒钱并不多，据那男人说，好像都是些低劣的酒。

付完酒钱，白衣女子显得异常轻松，拿起腰上的酒葫芦，拔开壶塞，喝了一口酒，叹道：“这酒不行啊，到底不如小明酿的。”

我好奇道：“小明是谁？”

“小明啊！”白衣女子叹了一口气，“她是我的好朋友，可我惹她生气了，现在想办法找东西赔她呢。我找了好多年了，都没找到。”

她又重重叹了一口气，举起葫芦朝自己灌酒。

我耐心等她喝完，问道：“你知道哪里有客栈吗，我想休息了。”

她古怪地看我一眼：“你在这里，找客栈，休息？”

我不解：“是啊，有问题吗？”

她仿佛听到什么笑话，忍俊不禁，又咳嗽一声：“小姑娘，看来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她凑近，红唇几乎贴到我的脸上，桃花眼亮晶晶的，莹白色的肌肤犹如美玉：“这里是——鬼市。”

“鬼市？”我几欲惊呼出声，忍不住打量四周，终于察觉到了违和感从何而来。

这些人，都没有影子。

第3章 鬼市（二）

鬼市，乃是鬼和活尸等非人之物的聚集地。

人死之后，魂识会在七日内散尽，归于天地。只有拥有强烈执念的人或者有特殊机遇的人，死后魂识不散，聚而成鬼。

普通的鬼市只有几里地，鬼的数量也是几十到上百不等，今天我进入的这个鬼市，规模之大，鬼物之多，怕是连师父都不曾见过的。

见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白衣女子推了推我：“别愣着，跟我来。你替我付了酒钱，我也不能看着你被鬼吃了。”

所以那个男人，不，男鬼说吃了你不是威胁，是真的！

“对了。”她拿起酒葫芦往手心里一倒，一团浊酒化作一颗红色的药丸，她递给我，“吃了它，可以掩盖你身上人的气息，不被鬼察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进城以来，身上的人气吸引了不少鬼，有的恐怕就等着你落单好吃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