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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的职业素养(184)+番外

“都是我不好,来的太晚了,你是不是在怪我?”

“我那么糟糕,也只有你不嫌弃,别抛下我……好不好?”

“我怎么忘了,你才十三岁,我怎么能放任你一个人去涉险。”

“等你原谅我了,是不是就会醒来?”

“我好想你……”他空洞的眼,看着外面的鹅毛大雪,是令人心碎的死寂。从醉仙楼找到这具尸体后,只要有人提下葬,邵华池就会像疯狗一样逮着人就踢打,他本身武力值就高,一般人哪里是他的对手。

这几天他已经有了意识,轻易不让人打晕,景逸想要再灌粥也是找不到机会。

从抱人回来后,他没掉过一滴泪,没有胃口吃下任何东西,只要吃了就能反胃出来,吐得黄水都吐不出来为止,身体已到达极致,手却始终放不开人。

他有些语无伦次,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只是想说点什么……

太安静了,像死了一样。

不说什么,他怕怀里的人再也醒不来了。

“我从出生开始就没人期待过,在前七年我天天都想死,梁成文还没进宫,毒素也没控制的办法,那毒让我每天都像被火烤焦了一次又一次,毒素无处排泄,身体时不时发臭长包流脓,那样活着好痛苦,但我不能叫不能喊,哪怕咬断牙齿也要吞下去。母亲怕失宠,怕我再次被害,不能接近我,下人们嫌我这个皇子恶心,把我扔在了房间里慢慢腐烂,整个屋子都是我的臭味,我就像一具腐烂了的尸体,日复一日都在等死。但我命硬,熬过来了……”

“老二、老八、老十二总是想着法子折腾,我还记得那日是我的生辰,是母亲吩咐人给我做的长寿面,老二把那面扔到自己脚下,面碗碎了,我若想吃就要爬过他胯下,我想吃,我就要忍,一直忍下去,其实有时候盼着他们把我折腾死了也好,我好累……到底为了什么还苟延残喘。”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的性子,我自己也不喜欢,但我没办法,习惯了,改不了,不这样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你一定不知道,那天你从门墙后出来,对我笑,喂我糕点的时候,我差点演不下去,我在你眼里看不到任何鄙夷和厌恶,你就像故事里的仙人,我当时就想着,能对我这么个废人都好的人,定然坏不了,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你留在我身边,哪怕被你厌恶……”

“我以为,只要我能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你就是块石头也能捂热了……”

“别生气了……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啊?”

“傅辰,对我说几句话吧,我……我快撑不下去了……”

“别睡了,不要留我一个人。”

“求你……”

他柔滑的半边脸,眷恋地蹭着尸体凹凸不平的黑色沟壑表面。

在门外,听到邵华池的自言自语絮絮叨叨说着生活琐碎,从来不知道乖张的七皇子还能这样啰嗦,李嫂捂住了嘴,不让哭声溢出来。

站在李嫂身边站着一个男人,推开门,走了进去,透着一丝铁般冰冷。

外面的冷风卷着雪,呼啸进入室内,邵华池无知无觉地依旧抱着,轻哼着傅辰在他还是傻子的时候哼的摇篮曲,残破不堪的音调在屋内伴着呼啸的风断断续续响起。

“他已经死了。”男人似乎怕刺激不够,又重复了一遍,“傅辰,死了,别再自欺欺人了。”

“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心高气傲的七皇子吗?”

没人敢在邵华池面前提傅辰死了。

男人的话,好像突然让邵华池意识到了什么,他无神的眼好像忽然被什么给刺激了,迸射出寒冷的光芒,憎恨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没死!”

邵华池完全没意识到,就是眼前这个人,阻止了他进入火场,那时候的他,眼底映不出他人。

他只觉得这人,又熟悉,又陌生。

景逸过来,抢过邵华池怀里的人,几日的饥饿,胃里空荡荡的邵华池根本不是男人的对手。

“还我,还我,把他还给我!”他嘶声力竭地叫喊,摇摇晃晃站起来,只是盯着那具焦尸,被景逸一个耳光打了过去,这个耳光是丝毫没留情的,邵华池整个人撞到了椅子上,头部磕到椅角,血流如注。

景逸一看,蹙着眉,他并不想伤害邵华池,如果不是邵华池太不争气,几乎要毁了嵘宪先生十多年的布置,他又怎会失控。正要过去扶邵华池,不料刚才撕扯太厉害,邵华池用力过猛,那焦尸脆弱的脖子咔嚓一声,断了。

脑袋从半空中掉落。

咕噜噜,滚落在地上。

“啊—————”邵华池瞪大了眼,额头的鲜血滑下,沿着眼角犹如血泪,扑过去,紧紧抱着那颗头。

第92章

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扼住, 痛得无法动弹,从母亲离开后, 他以为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撼动他的。

“傅辰, 傅辰……”邵华池摸着怀里的头状物,泪水猛然像是决堤一样冲了出来,耳边只有他自己呼吸的声音, 他的眼前看不清任何东西,全被糊住了。

啪嗒一声, 面具从脸上掉落,那半张鬼面露了出来。

他毫无所觉, 嗡嗡的声音充斥耳边,像一个被逼到极致无路可走的人,蜷缩在地上, 紧紧抱着怀里的那颗头。

记得有一天下了射艺课,傅辰跟着他回了重华宫, 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药瓶, 拉过他的手把带着凉意的药膏抹在红肿的手掌上, 温柔的像是一片羽毛, “殿下可以放松一点,您现在正是长骨头的时候。”

“不拼怎么行, 如果输了, 你的命不也没了?”他笑问傅辰,在夕阳氤氲下的傅辰柔和地像一阵暖风,吹进心里, 烘得整个人都暖洋洋,那样的温度怎会忘掉,“而且……”

见邵华池欲言又止,傅辰盖上药瓶,抬起眼梢,“而且什么?”

而且……

邵华池眼底迸射出刺目的情感,崩溃地全身颤抖,急速的心跳,重重的喘息着。

血管激素快速升高,产生剧烈收缩,血液输入过快,心理上的痛苦已无法缓解,脑部供氧不足,眼前阵阵发黑,几近频死。

外面好像有尖叫,有人抬起了他,有人愤怒有人惊恐有人哭泣。

声音渐渐远去,傅辰已经不在了。

还有什么好在乎。

他走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

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窗外的雪花飘了进来,这个冬天,好冷……

……

邵华池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傅辰的尸体已经交由嵘宪先生埋葬了,就在京城的郊外。

那地方他曾去过几次,却没有一次,那么痛苦,连走过去的那几步路都像花了一辈子。

那个低眉顺目,却从来自尊心比任何人都强的人,刚认识的时候是个多么明哲保身的,但他对个傻子那么温柔地笑,哼着歌,纯粹的,包容的,可以为了给个无亲无故的小太监报仇而筹谋许久,也可以因为自己的欺骗阳奉阴违,费劲千辛万苦才让他再一次对自己敞开心扉,怎么能成了那么一块冰冷的墓碑,某种望不见底的哀伤沉淀着,邵华池轻轻的摸着墓碑上的字,像是怕叫醒里面睡着的人,只是轻轻的:“傅辰……”

傅辰……

站在他身后的景逸,静静地看着悲痛欲绝的邵华池。

在一开始答应嵘宪先生的时候,他没想到见到的是这样的七殿下,与印象里的那个人好似不是同一个。

直到邵华池冷静了下来:“开棺。”

景逸:“……”

诡子等人面面相觑,将那刚埋好没多久的墓又挖了出来,邵华池一夜白头,让他身边的下人都吓到了,这时候邵华池有什么吩咐自然尽全力去完成,哪怕再古怪再不可思议。

晋国很少见有火葬的,也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大约是七殿下抱着尸体的模样太过骇人,嵘宪先生让人焚烧了那尸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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