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仙(17)

黄圃感动得热泪盈眶，下跪，磕头绝不含糊。朝堂上，百官神情冷漠，似一架木偶。

黄圃刚出门拐弯，宫人领着一位小兵急匆匆进来。

看模样应该是地方的守卫兵士，一问，钱塘江泛滥，决堤了。此刻江浙死伤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于遮有点慌了。

朝臣默然。

于遮怒了。

朝臣默然。

于遮冷静下来，他觉得他不像是皇帝，而像唱戏的，还是唱的独角戏。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自从那次以后就日日迷糊，仿佛全失了灵魂。

“广君云呢？广！君！云！”

安公公速速上前来，低声道:“广大人不知音讯。”

于遮不知怎么头脑发昏，醒来后已经是三天后了。窗外还是下着雨，似乎就没停过。黄圃已经留了血书启程回去了，于遮无助的感觉在他这里得到一点缓解，一道圣旨命人快马加鞭地送去。

钱塘江早已经泛滥成灾，水流不断向前涌去，像是打定主意要占领人间。人逃着逃着便没了踪迹，沉入水底。

一个浪涛打来，江边值守的黄圃被淘了个正着。快马加鞭的人勒不住马，直插进潮水里。

大雨继续倾盆。

于遮听闻以后，他笑了。笑自己，因为他觉得这是一场梦。

这是一场梦，灵气所剩无几。但这也不是一场梦，灾祸是真的，青月君是真的，仙人还到过这里。

谁也分不清，或许制作这场局面的人能分清。

大水淹过黄圃以后，莫名退了。据说是因为忠臣的血能逢凶化吉。于是，江浙一带，开始安宁。

于遮给了褒奖，江浙自发推荐了黄圃的儿子为总督，于遮同意了。并发现，大水过后的庙宇居然完好无损，躲过了天灾，却没躲过人祸。

为纪念黄圃，江浙自发将庙宇推翻，改建黄圃祠堂。将他认作父母官，受万人敬仰。

于此同时，其他地方不太平了。有起义的，不过还是小打小闹。严重的当数连日下雨的上京。

水灾轮到上京了。

起因只是一处房子倒塌，渐渐地雨越下越大。直到宫苑开始倾斜。京华出事，对于青月国来说，等于动摇根基。

唐云正巧被使者押往神狱，途径神道，窥见了上京。他念咒掐诀，召来无数的云雾，盖住视野，趁机逃下人间。

一身白衣飘飘然遗世独立，面貌丰神俊朗。双眼慈祥安定。

对于凡人来说，天神显灵。

唐云显身的地方是上京的街道，行人不多。因为这里的房子摇摇欲坠。他定在几所摇摇欲坠的房子前面，凭空而起，一带随风飘扬，双臂舒展，再合拢，几个招式，便将屋子稳定了大半。

雨也更大了，如同针打在他的身上，渗出薄薄一层血色。唐云掐诀念咒，招来一片云，自己一跃而起，停在云端，默默念咒。

雨停了。

此时，人们尽数出来，刚好看见有一位白衣飘飘的仙人立于云端，在为他们驱雨。个个感恩戴德，跪下以表敬仰之情。

一时，大街小巷传遍了仙人现身的故事。据知情人说捡到了一块令牌，上面写着“云端仙”三个字，他们便自发地称那天见到的仙人为云端仙。

并在各处为其建造庙宇，怪的是向来不喜神佛的青月君也加入其中。

自此，青月国有两大庙，一个是沿海一带的黄圃祠。一个是上京一带的云端舍。

犯错的人一下成了神，没人敢说什么，毕竟这是事实。但是，因果可不会因为事实就改变原来的轨道。

唐云没有去神狱，而是直接封在云内。

云扁扁的，舒展身体都困难。唐云真怕这样会变成驼背。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被放了出来。

原来，他被关的日子里，人间不拜其他的神仙，拜他他也听不到，久而久之，神界已经快被遗忘。

遗忘等于消失。

消失的话，是没有人愿意的。尤其是刚刚归来的无明，他听闻后，急得不行。撺掇各路神仙，去天阁跪了一宿，被轰了出来。

最终还是，一个戴面具的神拿到了放唐云出来的令牌。

据说，他就是碎面仙人。

唐云表示，没听过但是很感谢。然后提着自己珍藏多年的宝贝去实际行动了。

点面仙住在渭水畔，是唯一一个没有庙宇但是身居九天的仙。他主人间苦难。

碎面仙倒是随和，见人提着东西去，笑着请进屋。

说是屋，也就是一块大些的石板。

石板上面，长满了小白花，极漂亮！

“你我同辈，不必行礼。”碎面仙冲着站在三步开外准备行礼的唐云摆摆手，一把接过他手中的仙酒，一手扯掉脸上的面具。

唐云这才看清，他面目全非，如同碎裂的镜面重修的一般，到处是节点。乍看，有些骇人。碎面仙端起酒坛，一扬脖子，脸上的碎片迎风作响，如同枯叶欲言又止一般。再一张嘴，脸上碎片撕裂一块，漏出里面白皙的皮肤，很快又开始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