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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丝袜(104)

昔日能轻易让狄息野失去控制的咒骂,如今听起来已经是个笑话了。

他稍稍提起精神,与狄老爷吵了几句嘴,营造出不欢而散的假象,然后哼着歌,离开了狄公馆。

狄息野哪儿也没去,直接将车开到了柳公馆的院墙外。

他轻车熟路地翻进阳台,热切地唤着柳映微“小囡”,迎接他的却不是香软的坤泽,而是迎面而来的两个枕头。

“映微……”狄息野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捂着鼻子闷闷地问,“你怎么——”

羞恼的柳映微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道声音就冒了出来:“疯特了,映微,狄家的二少爷哪能爬进屋了?”

狄息野一噎,眯着眼睛往屋里看,这才发现沈家的少爷也在。

两个坤泽裹着被子挤在床上,不晓得在做什么呢!

他家映微更是露出了半边奶白色的香肩,眼瞧着至多穿了条吊带的睡裙。

“映微?!”狄息野急火攻心,“吾这就去找金世泽……吾叫伊把自己的老婆带走!”

回应他的,又是飞过来的枕头。

狄息野躁得后颈突突直跳,左躲右闪,脑海中乱成了一锅粥。

他不甘心地嚷嚷:“映微,阿拉小半个月没见,侬怎么……侬怎么……”

柳映微经过短时间的慌乱,此时已经恢复了冷静。

他冷着脸掀开被子,穿着条快半透明的真丝吊带睡裙,一把揪住了狄息野的衣袖:“侬哪能来了?”

“吾哪能不来?!”狄息野揽着柳映微的细腰,几欲暴走,“吾不来,侬都和旁人滚到床上去了!”

柳映微闻言,当即甩开乾元的手,两颗眼珠跟刚洗过的黑葡萄似的,沁着逼人的寒意:“侬说啥额?”

狄息野就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清醒了。

“映微,我是说气话呢。”狄息野偃旗息鼓,小心翼翼地伸长胳膊,试探着触碰他冰凉的小手,待确信不会被甩开后,连忙紧紧地攥住,“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狄息野冷静下来,意识到两个坤泽就算躺在一张床上,也发生不了什么,不由纳闷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阿拉试旗袍呢。”柳映微扬着细细的颈子,示意乾元去看挂满裙子的衣架,“侬叫人有了新料子,就做成旗袍往公馆送,忘了呀?”

原来还是他自个儿找的事呢!

“没忘。”狄息野的心放下大半,依旧对他们的行为颇有微词,“试衣服就试衣服呗,你们怎么试到床上去了?”

不等柳映微有所回应,沈清和先气势汹汹地质问:“狄二少爷,吾和映微是好朋友,睡一张床,还要同侬讲呀?”

柳映微也伸出一根手指,点着狄息野的胸口,咄咄逼人道:“狄息野,侬厉害,侬翻墙,侬今朝还要管吾换衣裳!”

狄息野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过发脾气的柳映微。

他当即认了错,老挺拔的一个人杵在阳台上,眼巴巴地等坤泽松口,全然不敢越雷池一步。

沈清和便又去问柳映微:“好呀,侬啥额辰光同伊一道啦?”

柳映微叹了口气,拢了拢略长的发,扭着腰走到床前,背对着狄息野一趴,堆叠在腰间的丝绸犹如翻涌的银色岩浆,融融地垂落在臀瓣旁。

他托着下巴,小声呢喃:“哎呀,忘同侬讲咯。”

“烦死特了。”沈清和气得拿手拍他的肩膀,“侬故意额,侬就是故意额!”

柳映微笑着躲,衣料窸窸窣窣,晃成了清冷的月光。

狄息野站在阳台上看过去,眼底的热意逐渐平息,倒是品出几分怀恋来。

两年前的柳映微也是这般鲜活,眼角眉梢浮动着春意。

“真额忘了。”柳映微倚在床头,伸手拿过不知哪日起就搁在床头柜上的报纸,轻轻抽着沈清和的胳膊,“侬天天念叨金世泽,吾哪能提狄息野呀?”

“强词夺理。”沈清和轻哼一声钻出被子——他倒是也穿着裙子,只不过肩头严严实实地裹好了家居服。

坤泽踮着脚,赤足在地毯上转悠了两圈,终是找到了被自己踢到桌子下面的鞋,嘴里嘀嘀咕咕地说个没完:“映微呀,吾明朝再审问侬!”

言罢,趿拉着拖鞋,踢踢踏踏地走了。

卧房内少了一个人,一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柳映微像是对手中的报纸来了兴致,将一条腿挂在床侧,津津有味地看。狄息野不安地扯着衣领,第无数次确认,项圈早早收在了口袋里,方安心地望屋内人的脸。

柳映微这些天休息得大概不错,粉白的面上透着淡淡的血色。

就是还是太瘦弱,细窄的肩膀连睡裙的肩带都像是要挂不住了。

“啪。”

寂静被打破,原来是柳映微钩在脚背上的拖鞋掉在了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