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氤氲着雨水淡淡的腥气。
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阳台的边缘,半边身子淋着雨,皮鞋卡在地毯的边缘,没有他的应允,竟然就不进来。
柳映微的心脏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攥紧,他费力地鼓了好几下胸腔,才勉强呼吸到一丝氧气。
他见不得狄息野这样。
像是无家可归的大型犬,湿淋淋地站在主人的门前,无辜又难过地等待着一个或许永远也等不来的命令。
“进来啊!”
柳映微受不住,一路小跑过去,将狄息野扯进了卧房。
冰冷的气息也顺势延伸到了屋内。
“映微……”狄息野微微笑着,任他摆布,“柳公馆的墙好难爬。”
“……侬看,吾的手又划特了。”
乾元说话间,伸出了手。
五根修长的手指沾满鲜血,掌心里更是趴着一道深得柳映微不敢看的划痕。
这回,他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口,扭身就往卧房外冲。
“映微……映微!”狄息野没想到柳映微反应这么大,一下子急了,慌了,伸手从背后抱住他的腰,“你……你不管我啦?”
他小心翼翼地卖惨:“很疼,真的。”
“我去给你找大夫!”柳映微用力拍着腰间的手臂,不再是玩闹的态度,叫声里混着哭腔,“狄息野,你干吗啊?”
狄息野见他真哭了,手忙脚乱地将血抹在衣衫上:“不用大夫,映微,没事的……你瞧,只要不流血——”
乾元话音未落,就被发脾气的柳映微一拳砸在了小臂上。
“映微……”
哭得抽噎的柳映微压根不搭理狄息野,挣不开腰间的手,就拽着狄息野去拿卧房里的药箱,再颤颤巍巍地包扎他的伤口。
纤纤玉指舞蝶般翻飞,衬着暗沉的血色,竟有种别样的凄厉美感。
狄息野福至心灵,无师自通地掌握了柳映微的软肋,再次将头砸在他的颈窝里。
“好痛啊……
“映微,我的手好痛,腿也好痛。
“心……也好痛。”
“别说胡话!”
狄息野被含泪的柳映微打了轻飘飘的一巴掌,垂下眼帘,藏起了眸子里闪烁着的点点笑意。
“好,不说了。”乾元换了个姿势,将头枕在了坤泽的腿上。
柳映微的动作微微一僵,看着自己大腿上多出来的那颗黑色脑袋,咬着下唇踌躇片刻,还是没有伸手推开。
不是心软。
嗯,真的不是心软。
只是因为狄息野受伤了,不能再乱动罢了。
柳映微心烦意乱地包扎着伤口,手指时不时地触碰到乾元的掌心。但他很快又无法集中注意力了,因为狄息野的掌心很热,他一碰到,就犹如一块冰触及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觉得自己要被烫化了。
怎么那么烫人啊?
狄息野不会受了风寒吧?
柳映微用绷带打完最后一个蝴蝶结,心里冷不丁地冒出来了新的念头。
狄息野受了伤,又淋了雨,怕是真的生病了。
就在他担忧的时候,枕着他的大腿的狄息野已经悄悄扭过了头,将脸小心又小心地贴在他的小腹边。
柳映微身上的旗袍也沾了水,凉丝丝的一片贴在腹部。狄息野悄无声息地靠近,不自觉地打了个兴奋的战。
温热柔软的皮肤就在那层薄薄的,随手一扯就能扯掉的布料后面。
狄息野的脸颊和柳映微的小腹紧密相贴,形成了一块密不透风的隐秘角落。
他如痴如醉地嗅闻,被包成馒头的手不知何时探到了柳映微的身后。
他将脸埋进了柳映微平坦的小腹,犹如坠入郁郁葱葱的花圃。白兰花,白兰花。
映微的信香是白兰花味。
可惜,狄息野没能尽情地闻上几口,就被揪着头发扯开了脑袋。
涨红了脸的柳映微低着头,从乾元的角度看上去,他的胸脯起伏如波浪。
他恼火地嚷嚷:“耍流氓!”
“没有。”狄息野眯起眼睛,痛苦地长喘一口气,“疼……映微,真的很疼。”
这话几分真几分假,柳映微分辨不出来,但狄息野自个儿心知肚明。
疼是真的疼。
脖子上的抑制环一刻不停地往他的后颈注射药液,坤泽的信香摧磨着他的神经与理智。
但狄息野莫名地保持着清醒,一点儿也不想伤害柳映微。
他人生里头一回期待坤泽的信香。
他的央央,果然是那个可以安抚住他的人。
“疼……疼也是你……也是你活该!”柳映微揪着狄息野头发的手撤了些力气,六神无主地喃喃,“快走吧,待会儿姆妈来找我,瞧见你,我……我怎么办?”
他们的婚事闹得沸沸扬扬不说,就算是有了婚约,婚前也不该在夜里私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