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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忆(6)

作者: 川楝木澜 阅读记录

云喜心下疑惑,端凝殿乃是掌管御用衣物之处,而葛达便是尚衣太监之首,按往常来说,卯正时分正熙帝便要起身更衣洗漱,这个时辰他不在明心殿内盯着差事,现在游廊上做什么。

疑惑归疑惑,云喜依旧若无其事地同他打招呼:“葛爷,您吉祥。”

“呀,云喜你起的怪早的,这是要到御书房去?”葛达笑嘻嘻地同他打招呼,无半点惊慌焦虑之色,好似专门在这儿等着似的。

“是,我初来乍到,做事尚有不到之处,所以不敢怠慢差使。”

“难为你有这个玲珑心思,这会儿正有个棘手的事,既是遇着了你,你便替咱家救个急吧。”他只说有事却不说是何事,这是要引着云喜往下问。

可云喜自来了这乾清宫,心中一时万千感慨,滋味百出,更是比往日小心谨慎一百倍一千倍,唯恐让人挑出错,惹出事来。因此,只说:“奴才除了给陛下研砚笔墨外,并没有什么别的本事,再者年纪也小,办不成什么大事,恐怕让葛爷错爱了。”

葛达只以为他年纪小见识少,是个好拿捏的,没想到他说话如此滴水不漏,一时倒不知如何接下去。也怪他自己把事想得太简单,如今一头已是迫在眉睫,另一头却是四下无着,这么一想不禁着急起来,只好说:“云喜你是不知,福禄不是专司陛下的配饰嘛,这几日也到了御前伺候陛下更衣,可今日他突然闹了肚子。这陛下一会儿就要起身更衣了,这没有替补的人可怎成,不止咱家挨训,恐怕福禄也少不了一顿罚,正好你来了,便替咱家救救急。”

云喜听了,眼皮簌簌直跳。尚衣的缺了人自然由端凝殿补上,再怎么着也轮不到他一个外人。只是刚才葛达提到福禄,又恐他拿福禄相胁。又一想,自己并未与葛达有嫌隙之事,况且伺候陛下乃慎之又慎之事,他未必敢在陛下眼前出幺蛾子。就是不知这前面是局是套,是惊是喜。

明心殿内,三足游龙戏珠雕漆金香炉里正然着浓腻的龙涎香。

正熙帝披着件淡黄色中衣坐在榻边,用青盐漱了口,又用湿手巾擦了脸。立侍在一旁的葛达忙朝外挥手,让站在远处端着朝服冕冠的几个小太监走过来伺候。

正熙帝伸开手臂,挺直站着,让人理朝服系绥带。平素里伺候穿衣的太监都低着头,正熙帝一时也并未觉出异样。待到系脖颈下的盘龙扣时,一缕若有若无的薄荷香飘出来,夹在这满室的龙涎香中让人心神一震,他不由得细看了身旁这人一眼。

只见这人漆墨似的长发下露出一截藕白似的脖颈,一黑一白倒也相称出几分殊色,原来是在御书房当差的云喜。

正熙帝眸子里晦暗不明,低头问云喜道:“怎么御前尚衣换了人?”

云喜听不出这话是喜是怒,思索着说:“回主子的话,是葛首领说,御前伺候的临时缺了个人,让奴才来救个急。”

正熙帝闻言瞥了葛达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待收拾妥当,便大踏步朝明心殿外走去。

第七章

云喜出了明心殿,沿着游廊往端凝殿的厢房走,他心里惦记着福禄,也不知病得如何,又想自己顶了他的差使,也不知他心里是个什么计较。

这么想着,一路走到福禄住的屋前。敲了门,福禄把他迎进来,问:“你怎么来了。”

“葛爷说你病了,我心里惦记着,赶着来看你一眼。”说着,又仔细看了他的脸色,但见他面色红润,并未有病色,这才放心。

“哦,你是说这个。”福禄转过身去,给他倒了杯水,又把房门关上,悄声说:“其实我并未得病。”

云喜惊了一下,“那你……”

“是我师傅让我今儿个歇着的。”他看了云喜一眼,“师傅是让你顶了我的差使罢?”

这话更是让云喜惊疑:“这是为何?”

福禄轻笑着说:“师傅是看陛下中意你,想要让你在御前多露脸,他好借你的力得些好处。只不过依我看,这未免太过奉承了,陛下心里指不定会不会高兴呢。”

这话一出,云喜霎时抽了一口冷气,手指绞着衣角,半晌说到:“我看葛爷是会意错了,陛下不过是赐了一回菜,未必有别的意思。”

福禄喝着茶,觑看他:“那你自己……”

“我自己只管当好差使,别的什么也不敢想。”云喜打断他的话。

福禄见此,也不好多说,只好放下这话头,“我这里不碍事的,你快回去吧,瞧这时辰陛下该下朝了,莫要误了差使。”

午膳过后,张秉德立在抄手游廊里同他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说话,看见云喜路过,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咱家还在这儿呢,倒有人想要越过咱家去给主子献殷勤,怎么着,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他葛达肚子也就这几两牛黄狗宝,但凡聪明一点,也不至于在端凝殿当了十年的差使还没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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