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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清如许(154)

梁徽看不过眼,他不敢惹祝知宜,使坏推了一下梁曦景的书。

《论衡》“啪”一下掉在怀里,正沉浸在思考中的梁曦景皱着稚嫩的眉心,严肃谴责梁徽:“皇兄,你自己无所事事,莫扰旁人。”

呵,梁徽脸皮厚,还笑得和悦装好人,风度翩翩提醒他,其实是提醒祝知宜:“张弛有度,劳逸结合。”

这是当时祝知宜不让他抱病办公的原话,如今原封不动还给他和他的小徒弟。

“……”祝知宜哪能听不出这醉翁之意,只好放下书,对梁曦景道,“好不容易出来,放松几天也没事,读万卷书,也要行万里路。”

梁曦景这才收好书,跳出他们的马车,他要去找姬将军!

皇兄和师傅这帮下臣里,也只有姬将军和他那个闷葫芦影卫好玩儿些。

梁徽让人跟好他,背靠着马车,懒洋洋地朝祝知宜伸出手。

祝知宜失笑,但还是很纵容地起身坐到他旁边,让他靠在自己肩上,问:“是不是累——”

梁徽吻住了他,祝知宜就什么也不问了,任他攫取自己的唇舌。

春山初醒,青木蓬茂,飞禽走兽,万物复苏。

梁曦景带着狼犬深入山谷,梁徽亲自教他捕猎狐狸,那灵狐极其狡猾,好几回从梁曦景的弓箭下溜走。

梁徽不复平素那般和颜悦色温柔可亲的模样,严肃教导:“你三次让它从你眼皮底下溜走,皆因心不定箭不狠,对这只狐狸要像对待战场上的敌军一样,以迂为直、以患为利。”

梁徽是比狐狸更狡猾、比狼更狠厉的动物:“故迂其途,而诱之以利,势如彀弩,节如发机,预判它的跑向,一箭毙命。”

梁曦景脑子转了个弯,声东击西,下手果决凌厉,终于将狐狸围捕下来。

梁徽这才满意:“这是你的猎物,任你处置。”

梁曦景摸摸那雪狐的皮毛,对他说:“我想给师傅做一件狐袍。”

梁徽挑了挑眉:“好!”

梁曦景掌握了方法越发上瘾,带着狼犬野心勃勃征战山林,夕阳西下,带着不少飞禽走兽满载而归。

他把战利品献给师傅,祝知宜温和一笑,说谢谢阿景,又让他把未长成的雏鹰、幼鹿放生,跟他说墨家的“天志”、“有节”和“道法自然”,有所为有所不为。

许多年以后,梁曦景成为了大梁后兴之主,也依然记得这一年春猎的这个霞光满天的黄昏。

皇兄教会他锐意攻取杀伐决断,师傅教他兼爱仁善取之有节。

暮色四合,钦天监按照司丞算好的天时布施祭祀典礼,由刚走马上任的新晋太常寺令丞江竹里负责道场典乐、司仪事项,祭以雅乐,和畅风俗。

祭典结束,梁徽趁着天色幽暗无人注意牵着祝知宜悄悄离开。

祝知宜惊讶于梁徽的胆大妄为,提着一口气跟他跑了老远。

两人靠着树干气喘吁吁,四目相对又笑起来。

梁徽不知什么时候还捎了壶酒,懒洋洋地靠着树,时不时饮一口,不像个皇帝,像风流不羁的张狂少年郎。

他盯着祝知宜的脸,忽然歪了下头,道:“三年前也是在这里。”

“什么?”

梁徽抬起袖子擦擦湿润的唇畔,走过来,倾身,锁住他的目光,低声说:“在这里,我问清规想不想我纳人,清规说‘任凭皇上定夺,臣当尽心配合’。”

“……”祝知宜哭笑不得,“梁君庭,你怎的这般记仇。”

猴年马月的帐也要翻出来算一算。

梁徽挑了挑眉,把祝知宜压在树干上,又往口中倒了一口酒,捏住祝知宜的下巴,低头渡给他。

杏酒在两个人口中被一点一点被品尝完。

祝知宜的唇被吻得红软,梁徽目光沉下来,手从他的宽袖中伸进去。

月光晦暗,树干被压弯,枝叶在夜色中一阵阵低低的抖动,声音暧昧不清。

直到月近中天,梁徽才放过祝知宜。

回到营帐时,钦天监的司丞正在放天灯。

这是天师与农神对话的一种方式,将写好的祭稿、祝词、祈愿放进天灯中,让它捎去给神明,以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梁徽玩心一起,让司丞也给他一盏。

他把笔递给祝知宜:“清规,我们一人写一面。”

在钦天监算好的天时里,雁山夜空亮起盈盈火光。

在千百盏写满祈福祝颂的天灯中,有一盏,一面写着【祝清规,往者不谏,玉汝于成】另一面写着【梁君庭,功不唐捐,得偿所愿】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断断续续写了五个月,很舍不得小梁和小祝,第一次完结后竟会觉得感伤,大概是这五个月里投入了太多感情,谢谢大家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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