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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清如许(34)

手中利剑比自己还要更在乎输赢胜败,梁徽该高枕无忧坐收鹬蚌相争之利才对。

可他此刻倒希望伶牙俐齿的祝知宜哪怕半真半假讽刺埋怨自己一句。

但祝知宜确实无半点埋怨之心,他也不明白梁徽一腔怒火从何而来。

君臣之间本该如此,且他与梁徽本就是一种明码标价的交换,他为梁徽挡过太后、挡过后妃、挡过宫官,再多一个北羌和丞相又有何不可?

梁徽不笑的时候眉眼显得阴郁沉翳,他尽量平静地问祝知宜:“那出发前朕有没有命你量力而为自身安全为上。”

“你有没有答应朕若是发现有一丝不对即刻自保。”

梁徽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他:“君后赛前应许得好好的,转身便眼都不眨就铤而走险入了山脊之道。”

那山脊有处断崖,死过人,想回到终点势必是飞马腾跃跨过,

稍有差池便有可能坠入深渊,梁徽回想心有余悸。

他是想挫丞相风头立威,但赛前千叮咛万嘱咐祝知宜万万不必逞强,若情况不对这头筹不要也罢。

祝知宜匪夷所思地凝梁徽:“臣应许过的君命从不违弃!”他答应过今年要让头筹易主就一定要让这霸权风气拨乱反正。

梁徽一噎,半晌,气笑:“君后好志气。”

“……”话不投机半句多,祝知宜一转身想走,脚踝传来钻心痛,身体一栽,梁徽手疾眼快将人圈在怀里,四目相对,半晌,梁徽叹了声气:“朕说两句你掉头就走。”

“……”祝知宜还未及反应,就被他横抱在怀,皱起眉道“皇上,这不成体统。”

梁徽充耳不闻,抱在他腰际的双臂箍得更紧。

周遭侍从官员王公宗室皆屏气敛息,未敢出声,望着他们高大年轻的帝王抱着受伤的君后行远。祝知宜抬眸只能看见梁徽紧绷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有些无奈,皇帝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果然是伴君如伴虎。

梁徽倏然垂眼,和祝知宜探究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梁徽突然轻声道:“清规赢了。”

“?”

梁徽撤开视线,看向远处群山:“清规袖子上的柳编还在,朕的掉了,清规赢了。”

祝知宜一怔,觉得他别扭,弯了嘴角,无奈摇摇头。

“终于笑了,”梁徽掂了掂他,“还生气么?”

祝知宜这下倒是又伶牙俐齿起来:“臣本就没有生气,是皇上乱生气。”

梁徽没有反驳,心道,反正你也从来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第22章 像只大狗

回了营帐梁徽亲自给他抹上药膏,医正说只是皮肉擦伤并无大碍。

次日围猎正式开始,祝知宜只能高坐景观台远眺。

最先回来的胡勒列颜,鸟禽珍兽满载而归,大方地让祝知宜挑:“君后喜欢什么?”

他热情介绍:“这燕眉是福嗓,可歌令百鸟,君后若是喜欢臣训好了再献给您。”

“还有这雪狐,皮毛漂亮,适合君后做大氅。”

祝知宜被梁徽限制了不能下场,颇有兴致地观赏他的猎物,但什么也没要,烈颜有些失望。

王公大臣世家子弟陆陆续续回来,朝君后请安,恭敬道君后有看上的尽管开口,祝知宜都笑着婉拒了,又夸他们善射骑猎。

梁徽回得最迟,天色将晚,暮色四合,云霞火烧半边天野,他悠悠走在一群气势非凡的武将末尾,手里牵着一只什么东西祝知宜瞧不清。

只见得绚丽炽烈霞光流连于他贵气的云锦玄纹外氅上,照得高大人影熠熠发光。

还隔着许远,梁徽就朝祝知宜招手:“清规,来。”

祝知宜走近了才看清那是只幼狼崽,银耳狼,皮毛光滑漂亮,犬齿尖锐,眼睛棕灰,幽幽发亮。

祝知宜瞧了半晌,再看看人,怎么看着……

祝知宜勾了嘴角,俯身去摸狼崽头上的绒毛,狼崽露出尖利獠牙,梁徽凶狠地踹了一脚它,扬手就是一鞭子,呵斥:“趴下!”

狼崽委屈“嗷”了一声,往祝知宜手边钻。

“梁君庭!”祝知宜锁起眉看梁徽。

“……”梁徽欲言又止,半晌才道,“山林野畜,未经驯化,恐伤着人。”

祝知宜忙着低头摸受了惊的狼崽,压根没听他讲什么。

“……,清规赛马拔得头筹,朕该御赏嘉贺,清规喜欢么?”

“不错。”祝知宜拍拍狼崽的头,觉着比其他人那些鹿啊鸟啊都有意思些,颇满意,“谢皇上。”

梁徽看出来了,祝知宜生性纯善温和,但骨子里却是有些慕强的,要不雪雕草编的也不能总是钦点一些猛兽。

回去路上狼崽就不乐意让梁徽牵了,紧紧挨着祝知宜脚边,成精了了似的,颇会审时度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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