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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清如许(52)

梁徽也有时候会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可到了第二天,谁也看不出来。

高坐明堂锋芒毕露的年轻帝王并不像别人看起来那样意气风发,他的坚毅、刻苦和要强祝知宜都看在眼里,但没戳穿,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是同一类人,在对自己狠这一点上。

同住的这些天,祝知宜觉得梁徽近了一点,真了一点,或者说,他更了解了对方一点。

但他不知道的是,梁徽是隐忍而高明的猎手,擅把自己春风化雨,润物无声,便让祝知宜习惯很多事情,习惯床上另一个人的温度,另一个人的气息,和另一个人的触碰,潜移默化,不知不觉,悄无声息,等猎物惊醒的时候,已经被对方彻底攻占了灵魂的每一个缝隙。

夏露京游是春去入夏的盛节,寓意草木繁盛、开启农忙,举朝休沐三日,帝后于首日在汴京河同舟,受万民礼拜。

织造局送来的装束考究繁复,梁徽拿过玉屏手上的玉带,亲自为祝知宜正腰带、捋衣冠,祝知宜看着梁徽专注的侧脸与娴熟的动作,又来了,那种感觉。

那种他们好似一同在这宫中生活了许多年的感觉。

梁徽的目光自铜镜中传来,祝知宜有些迷茫地移开视线。

梁徽若有所思地扬了下眉梢,唇角弯起,微不可察。

大梁国风开放,民风也开化,帝后首次合体露面,万民朝拜,两岸熙熙攘攘水泄不通。

皇帝丰神俊朗,君后清隽秀雅,竟有大胆女儿家学古人掷果盈车。

祝知宜:“……”

梁徽闷笑,将人揽至身边,折扇一打,提他挡了入夏的赤日,又时不时替他扇风,举手投足,体贴备至,十足地君子。

祝知宜看两岸的小娘子忽然分外激动,不解道:“怎么了?”

梁徽知他是南书房第一好学生,想必从未看过江湖上流传的那些话本画册,淡定笑了笑,温声解释:“没什么,可能得见圣颜激动难掩吧。”

祝知宜不疑有他,根本不知道这里头混着多少皇城画手、戏班大拿;也根本料不到不出半日,他与梁徽的帝后爱情故事将被说书人描得天花乱坠、场场爆满、一票难求。

河面起风,船有些晃,梁徽将人牵起,同他换个位置:“清规坐里头。”

时值入夏,梁徽又拿帕子给他擦额角的细汗,神情温柔专注,祝知宜面色古怪地望他,梁徽报以浅笑。

“……”

两岸又传来一阵小娘子的叫声,其实船与岸距离甚远,她们连船上之人的脸都看不清,但并不妨碍他们陷入帝后旁若无人的柔情蜜意中。

同舟游行时间不过一刻,船到了一个提前清场的码头两人上了岸,换了便服,照着议程他们该从密道回宫,梁徽忽然拉住祝知宜的宽袖:“清规想过夏露节么?”

他知道祝知宜家规甚严,从前未曾好好玩过什么节日,祝知宜想说这不合规矩,还没开口梁徽已经转身吩咐侍卫长找人乔扮他和祝知宜回宫,只留几名影卫暗中跟着。

祝知宜犹豫了一瞬,竟没有开口制止。

梁徽牵着他走入十里长街,走入人声鼎沸,走入人间烟火,看那些他没见过的、他没吃过的、他没玩过的。

各种动物形状的糖人、小碗装着的石榴果儿、大火烘炒得极香的板栗、草莓的山楂的糖葫芦……

梁徽在祝知宜的目瞪口呆应接不暇中给他买了一袋又一袋零嘴,温柔耐心地注视他。

“我拿着,你直接吃。”

“板栗这样剥才不会碎。”

“算了,我来吧。”

两人这些天住一块越来越熟,刻板尊礼如祝知宜在梁徽这儿已经破罐破摔,再破格失礼的事已经数不胜数,也不在乎多这一桩一件。

梁徽跟生怕他没吃过好吃的似的:“里边有蟹黄汁儿,你先吮一口。”

祝知宜吃相斯文规矩,梁徽伸手给他盛着滴落的汤汁:“啧,大口咬。”街边巷口的小吃就是要大快朵颐才好。

祝知宜不得其法,弄了他一手汤汁,梁徽也不在意,就着他吃剩的一口塞进嘴里。

“……”祝知宜顿时脸红心跳,莫名其妙。,感觉不太对,他移开视线。

梁徽吃东西不似平时那般文雅,甚至有些囫囵,看得祝知宜也生了食欲和兴致,他过去没在这种地方、也没这样吃过东西,什么都新鲜得很。

祝知宜以前没好好玩过,一双眼总被两旁的摊贩商铺吸引,庙会游人如织,推搡拥挤,他打了个趔趄,梁徽拉了他一把:“抓着我的手。”

第35章 朕看清规,皎如山月

人山人海,若不是和对方牢牢牵着手,转眼便被冲散。

祝知宜被人群推来挤去,梁徽拉他贴在自己身前,侧脸堪堪碰到一起,又分离,祝知宜那层皮肤仿佛生了火似的,烫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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