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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清如许(67)

众人心头一跳,万没想到皇帝来这么一招,他们再不忿,也不能让天子也同罪同罚真的剜出一碗心头血来。

祝知宜也微睁着眼看他,他想回握住对方,梁徽又轻轻把手放开了。

此事就这么被梁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众人气郁不得发,却未曾想梁徽还犹不肯作罢,冷声道:“既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诸位身为皇亲也该以身作则,你们口口声声君后不敬不孝,自己却在祭祀布法中,罔论天家,言语无状,叨扰神佛,扰列宗清静,理该谢罪,为显心诚,朕看今日在场之人,男室辟谷跪拜颂经两日,女室抄经书十册供司礼监烧颂祈福好了。”

谁敢说不?不愿就是不敬祖宗,不畏神佛。

祭祀散了,祝知宜被宫官剥下霞金凤服、琉璃冠饰,换上素衣,遣往思过的清冷宫祠。

临走前他想同梁徽说句语,可对方目视前方,没有看他,擦肩而过。

祝知宜心里酸胀,有些恍惚,梁徽为他说话不过是为反击太后宗亲羞辱他母妃。

祝知宜惭愧,出了这样的差错,梁徽心中难责于他也是应该。

他不知的是,梁徽避他并非怨他厌他,是怨己恨己,他无所谓旁的人如何看低他,嘲讽他,笑话他,因为总有一天他会十倍、百倍还回去。

可唯独祝知宜不行。

他最不想让祝知宜知道的、最不想让祝知宜看见的今日以那样最赤裸惨烈的方式剖露在他面前,他最不堪的过去,他羞耻的身世,他连自己的母妃都护不住,他的年少怯懦、无能为力、任人鱼肉,他恨得发疯,他无地自容,所以他逃走了。

第45章 你是特地来哄我的?

宫中一派热闹,唯有宫祠清冷旷寂,祝知宜坐立难安,年少也曾被祖父罚过闭关思,他都虔诚反省,如今脑中只想着梁徽在宫祠大殿上那张冷漠阴郁的侧脸,心中片刻不得安宁。

宫祠静谧森凉,苔藓青绿,抄经书不算难挨,祝知宜有习字的习惯,自小到大雷打不动,天大的事也得往后靠,这一次却无论如何不能静下心来。

梁徽压根没派人来看守,乔一还能直接进来送膳食,可见这“罚”得多随意。

祝知宜问外头的情况,乔一道:“宗亲们吃了哑巴亏个个忙着抄经呢,太后和长公主忙着斗法,热闹得很。”

祝知宜想问的并不是这些:“皇上呢?”

“皇上也把自己关起来当甩手掌柜去了。”

“……,关起来?”

乔一看主子瘦了,心疼得不行,吃的喝的补的一屈屉拿出来摆满桌面:“嗯,不是说与您同罚么,说是在御书房静心思过。”

“……”宫祠是不能待两个人的,祖宗的规矩,同罚也只能按着规矩各自思过。

其实梁徽作为帝君不必自罚得这般认真,祝知宜心猜该是他心情不好,不想搭理宫里那群人找的借口。

说出去好笑,宾客满堂,两位主人却忙着偷闲闭不见客,祝知宜吃了两口,没什么胃口,吩咐乔一:“找一套侍卫的衣服,夜里拿过来。”

“?”乔一顿住,好似不认识他似的,“公子,您、您要越宫啊?

“不行?”

“……”也不是不行,这还是他家那个最守规矩的太傅府长公子么?

祝知宜又悄声吩咐了他几句,叫他查那日祭词上香前的诸多细节,乔一应下。

夜宫旷寂,祝知宜换上侍卫服越墙而出,往御书房走了几步又掉头走向寒凝殿。

那是梁徽母妃未承宠时当差的地方,她没有过单独的寝殿,梁徽登基后就把这处清出来当作闲院,不许人靠近。

乔一说梁徽在御书房怕是他掩人耳目的,祝知宜决定先去寒凝殿看看。

殿中果然亮着微弱的光,他手上提着个食盒低头躬身轻步走进去,梁徽正在看母妃的遗物,以为又是劝他进食的宫人,冷道:“朕说了不——”

“梁君庭。”

梁徽转头,看到一身飞鱼锦服的祝知宜,怔了半晌,皱起眉:“祝知宜?你越宫?”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祝知宜都敢越宫了。

祝知宜出门前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倒是被他盯得不好意思。

梁徽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有事要禀?”

祝知宜觉得他有些冷淡,不是刻意的,是那种说不出的疏离,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干巴巴道:“没什么事。”

梁徽皱了皱眉,两人又大眼瞪小眼对峙了一会儿,还是梁徽先开了口:“器具之事我知道是谁做的,不会让你平白蒙冤。”

“?”祝知宜反应过来,心头涌上一丝莫名酸涩,道:“我不是来求情的。”

梁徽神色淡淡,不置可否,等着他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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