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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清如许(94)

城门紧闭,但过了这门之后还要过玛索山、九江才能攻城,梁徽看到城墙上布满密密麻麻的敌军,还有铜石、铁锵、钳箭、火筒,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也许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硬仗。

半月未见,钟延早已没有那日的游刃有余,暴风雪那日他也被梁徽与祝知宜伤得不轻,后来每一次狭路相逢,梁徽硬是没让他近过一次祝知宜的身,回回在数里之外就把他打退了。

即便他的莲仙剑道已练至九重,梁徽竟还是以卵击石,后果便是玉石俱焚,两败俱伤。

钟延这些天又经历福王质疑、盟军倒戈、连败六城,他疲色毕显,甚至有种……灯枯油尽的病态和诡异的疯狂。

他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看着梁徽祝知宜和他们身后的精锐之师,姬法将军高声喊:“叛贼钟延!郎夷三军和蜀西将守已经投诚,你等速速束手就擒!交出福王!”

钟延知道败势已定,转了转手腕,满不在乎一笑:“福王?福王已经被我杀了,本王就是新的福王。”福王本来就是异性王,谁当不是当,他钟延就不行么。

姬法被他的胆大妄为惊到:“你、你竟敢——”

梁徽祝知宜并肩而立的身影在钟延眼中刺眼得很,他饶有意味地盯着两人,笑得邪性:“我把城门开了,你们真的敢进么?”

城门后并非主城,还要隔山蹚水要能到集镇,所以古兵书上说蜀中有天然屏障易守难攻。

梁徽沉住气,不与他废话半句,今天就是这城关后有刀山箭海他也要攻下,手刚举到一半,前方一骑人马飞奔疾驰而来高呼:“报——”

“君上、君后,探军测到前方一路雪下疑似埋了火筒,所有火线是联结的,李副将怀疑……他们在城中每一户人家底下都埋了火筒,粮仓、田地、盐井、矿窑,只消一星燃火,一烧俱焚。”

祝知宜梁徽皆是一怔,四目相对,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悚和无策。

钟延疯了!!

他根本不是要什么绝地反击,而是要玉石俱焚,怪不得引他们入城。

他是什么时候布下这个死局的?明明就在昨夜探军还半点风声都没有探出来。梁徽愤怒地咬紧牙关——极有可能是是钟延为了防他们的探军,临近了才命人彻夜悄悄置下这些威胁要他们猝不及防毫无准备。

锦渡城占据西南辽域,沃土丰饶,人口稠密,绝经不起这样彻底性的毁城。

“啧,姓梁的,你的探兵就这点本事?不如本王直接告诉你,不单城关后边埋了火筒,就连你们现在脚下踩的每土地,也都埋了,还有更多的地方——就不能告诉你们了,”钟延遗憾地笑笑,“不过许多地方,连本王自己都不记得了。”

将士大惊,祝知宜静静盯着他,辨不出所言真假,也许是钟延吓唬他们,也许是真的,这是心理战术。

火筒究竟有多少,埋了多大范围,未知才是最恐惧的,也最引人猜疑不安。

当密探来报他还把所有妇孺抓起来虐待拷打,威胁她们家中的男丁守城时,祝知宜厉声叱责:“钟延,战有战法,不杀来使、不伤妇孺,你若还有一丝人性就快将人放了。”

“人性?”钟延哈哈大笑,“本王在清规眼中不早就是头人性泯灭的牲畜么?何必假惺惺地来骗我回头是岸,伪善至极,我不想听!”

看他癫狂的模样仿佛就要像只鹰一般俯冲下来活厮了祝知宜,梁徽稍前步,半挡在他前头,平静下来沉声问:“那你想干什么?”

钟延却被他这个下意识回护的动作刺激到了,红着眼仰天大笑:“我想干什么?哈哈哈哈哈哈,我想活着,我想取了你的狗命,我想不再受人冷眼,我想做人上人,你能给我?”

梁徽好似有一瞬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但丝毫未生出怜悯,想要这些没错,但这些东西不是别人能给的,只能自己给自己。

他抬起下巴问:“说具体的,你的条件?”

钟延不笑了,正色道:“放我出大梁,永不派兵。”

梁徽说:“可以。”

钟延面露嘲色:“我信不过你。”

梁徽心底隐隐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下一秒便听到对方用狎呢的语气对着城下万千大梁将士高喊:“不如皇上将清规送来,陪本王一程。”

话音一落,举军哗然!

一个敌军将领在这如此剑拔弩张的场合这般旖旎亲密地喊他们君后的字这事本就惹人遐思玩味,如今直接将人要去当人质更是直接将祝知宜架在江山大义的刑架上。

梁徽面色瞬时沉得极难看,一股惊天动地的暴怒和恐慌狠狠扼住心脏。

钟延是故意当着万千将士的面这么说的,逼祝知宜,也是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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