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媚祸(37)

“如何不能掌控?”他扔掉酒盏,转身去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扇。

冷风瞬间灌进屋中,扬起傅元承肩上的发丝。

他看去黑夜边缘,是庆德侯府方向。此刻,庞稷应该已经带着蔚茵过去。

那么,她会想起来吗?亦或是,还会跑?

蔚茵这边,正如傅元承所料,此时站在庆德侯府大门外。

月光并不明亮,却也隐约看得出这里的颓败。没有一丝灯火,只有冷风擦过房顶的呜呜声,随后奔向远方,不曾停留半刻。

两扇朱门早被贴上封条,关得严严实实。

门前石阶上落满杂草枯叶,就连两头石狮子亦像是被灰尘蒙盖久了,再不见昔日威武。

蔚茵回头看看庞稷,人默默站在身后几步远,一声不吭,像一尊冷硬的雕像。

已经站了许久,她还是记不起分毫。

对于这里,蔚茵唯一能记得就是那间阴冷的地窖。二十多个女子关在里面,被一道后铁门锁着,见不到阳光,分不清白天黑夜,周围是腐朽糜烂的味道,整日听着女子们的凄凄哭声……

“庞稷,里面是否烧毁大半?”蔚茵问。

毁了那么多,便就不是原来的景致,即使真的进去也记不起罢?

庞稷看了眼,道:“千安苑起火,烧了整个东苑。”

蔚茵回头,黑暗中看着庞稷:“你知道?”

庞稷浓眉一皱,忽觉自己说得太多:“听人说的。”

蔚茵尽管心中还存在疑虑,但是瞧庞稷的样子不想说,也就没有再问,只往那高门后的黑暗中望了几眼。

到底是王侯之家,府邸面积颇大,往前走了长长一段才到了隐在巷子中的后门。

同样,这里也是门板紧闭,蔚茵站在墙下,根本窥不见里面的丁点儿。想要记起以前,的确还是很难。

光秃的古树枝丫越过墙头,斜斜探出,夜色中张牙舞爪。

这一趟看来是白走。

如此,蔚茵心中起了淡淡失望,缓缓转身往回走。

刚走出两步,就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回头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那边深墙下瑟缩着几个身影。

天冷夜黑,几个半大的乞儿搭着一张破毯子,一块聚在避风的墙角取暖。

庞稷警觉的上前挡在她面前,虎目盯上那几个乞儿。相比较,似乎对方更为怕他,缩在那里再不敢动。

“莹娘子,公子叮嘱早些回去。”他松开搭在刀柄上的手。

见蔚茵还在看,庞稷两步上去,从身上掏出一枚荷包,交给一个大点的孩子。

马车已经停在巷子口,蔚茵回过身往外走。

正厅,灯火明亮。傅元承坐与正座,手里攥着一个小瓷瓶。

下首处站了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肩上背了药箱,腰身微躬:“是莹娘子头疾的止疼丸,十日的用量。”

傅元承将瓷瓶往桌上一搁,抬头看去大门方向:“有劳沈太医。”

“不敢,”沈太医话语顿了顿,看眼主座上人的面色,“依老臣看,莹娘子不会再记起。”

傅元承斜睨一眼,眉尾松松一垂:“沈太医好好诊治就好,别的……”

“别的,老臣什么都不知道,”沈太医腰身垂得更低,抬手一摆,“殿下放心。”

傅元承微颔首,转身踱步离开,暗处的沈太医抬袖擦了擦额头。

外面,玉意一直在等着,见傅元承出来赶紧跟上。

“就快子夜了,属下已经安排好车架,公子该何时回去?”她提醒一句。

平时,傅元承不会太晚回东宫,毕竟他一个储君时时被人盯着,哪怕是睡了几个时辰。而今日却奇怪,他居然很晚从外面回来,以至于现在也没看出要走的意思。

傅元承不语,薄唇抿成线,扫了眼毫无动静的大门。

心中生出烦躁,他单手背后往暗处走去,轻飘飘留下一句话:“下去罢。”

寒夜冰冷,傅元承沿着墙根走着,耳边除了风声再无旁的。

他当然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呆在东宫,扮演那个勤政的太子,留在这边没什么意义。

嘴角扬起一个讥讽的弧度,他理了下斗篷,随后往大门方向走去,回东宫。

走到回廊尽头,庞稷刚好出现,强壮身躯丝毫不惧寒风,仍旧是一身修身劲装。

傅元承见着庞稷,脚下一顿,下意识往人的身后去看,什么也没有。

“主人,”庞稷躬身抱拳行礼,“一路上没有异常,莹娘子已经回房。适才处于稳妥考虑,我们是从后门回来。”

傅元承嗯了声,握紧珠串的手稍松,随后在廊下调转了脚步。

庞稷跟上,想着应该再具体汇报些:“娘子只在侯府外面转了转,后来帮几个小乞儿买了些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