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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祸(73)

蔚茵已经决定离开京城,在侯府被抄的那日,世上再没有她这个人。要说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她体弱的弟弟蔚渝。没了父母,现在她这个阿姐也将离开,小小的孩子以后要靠自己站起来。

用过晚膳,周婶娘和周繁去了街上,周伯腿脚不好留在家中。

蔚茵简单一身粗衣也出了门,离开前,想着看一看蔚渝,他是否安好?

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各式花灯点起,将整条街道装扮的绚烂无比。

蔚茵知道陈家会在哪里上船,便就沿着街道往前。

永安河的支流水波平缓,上头飘着好些的河灯,承载着人们为以后的美好期许。

这边是一处渡头,没有大街上热闹,水面上泊着两艘游舫,两名船工蹲在船头说话。

蔚茵站在一棵柳树下,黑暗藏住了她的身影,就这样远远地看着不上前去,经过许多事,现在已经十分谨慎。

春意初显,柳枝虽还光秃秃的,但是已经泛出一层油色,代表着即将复苏的生气。

一辆马车无声无息停在渡头旁,蔚茵脚步忍不住往前挪了挪,手指抠住粗粝树皮,紧盯着马车门帘。

没一会儿,骑马的郎君下地,过去帮着掀开门帘,对里面说了什么,后面一位夫人挽着个姑娘从车厢中下来。

是蔚书莲与陈清清母子,两人之间说笑着,陈正谊走去渡头与船工交代。

蔚茵紧抿嘴唇,鼻尖酸酸涩涩,想起了自己在陈家的日子。姑母对她与蔚渝很好,表哥和表妹也好,虽说姑丈有些古板,但也为她操着心。

明明隔了几丈远,却好似隔了千山万水,再不会有交集。

最后,一个瘦瘦的小少年从车上下来,被陈清清扶着。他穿着厚厚的衣裳,因为身体弱扣着深深的兜帽,看不到脸。

“阿渝。”蔚茵嘴角轻轻蠕动,声音只能压在喉咙里。

陈家人没有多耽搁,先后上了游舫,随后船缓缓离岸,摇进河中央。船板上的小少年不知为何,往岸边那排柳树看了眼,随后陈正谊上去,将他带进了船舱。

蔚茵躲在树后,眼看着船远去消失在夜色中,轻轻叹了一声。

胸中发堵,却也放下心来,蔚渝看起来不错。只要再长大一些,他的身子状况就会慢慢好起来。

往回走的时候,才发现主街上拥挤不堪,两排士兵将大道清出来,行人尽数赶到两旁。

“是新帝的车架。”有人兴奋的翘起脚。

众人骚动起来,纷纷翘首望去街尾,实际根本没有仗队的影子。天子出行,必然是提前开好道路,确保万无一失。

蔚茵挤在人群中,突然心中发慌。即便还不知傅元承在哪儿,可只想起这个名字就会手脚冰冷。

不能这样干等着,她不想再受他的影响,哪怕只是车架从她面前经过。

只是到处是人,实在寸步难行,往高处一站看见的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

眼见是挤不出去,蔚茵干脆退到人群后方,在一处铺子外站下,刚好墙角有一处位置容她站立,想着等人群散去就离开。那么多的路,傅元承不一定就会走这条。

想着,她低下头盘算着以后。离开京城需要花费,她没有银两。所幸傅元承送过她许多东西,随便两样便是价值不菲,所以除夕那日带了两件出来,埋在临江塔下的河滩。

自然是不能在京城兑换,很容易会露出马脚。只能待离开京城,然后找偏僻处将东西溶了换盘缠。

这时,突然几匹骏马从街上疾驰而过,人群瞬间热闹起来。

“来了,来了!”有人举高手臂指着。

蔚茵下意识跟着看过去,就见着奢华的帝撵缓缓而来,随行仗队浩浩荡荡。

御林军侍卫个个精神奕奕,骑着高头大马,为他们的帝王开道。

帝撵有两层楼那么高,透过朦胧的帐幔,里面端坐的就是当朝新帝。

两旁楼阁的二层平座上,有妙龄的女儿家半遮着脸张望,想看一看里面丰神俊逸的年轻天子。

外面的喧闹丝毫影响不到傅元承,静静坐在那儿。登基以来,第一次以帝王仪仗出行,也算是同万民一起庆贺佳节。

为帝王者,也要做到与民同乐。

身旁摆着一张檀木小几,他顺手捞起上面的画轴,抽开系绳展开。

画面上出现一张女子娇靥,眉目含笑。仅看了一眼就被他收起,扔回几面上。

不像,根本不像她。那些画师没见过她,怎么能将她画出呢?

傅元承攥着珠串,指尖揉揉额角。

“陛下,是否觉得不适?”御座后,范岭小声问道。

傅元承不语,透过绫纱幔帐看出去,全是拥挤的人。

范岭转转拂尘,身子半躬:“平西候已经在宫中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