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落水沉沙(27)

作者: 榉木无青 阅读记录

关澜眨了眨眼,如梦初醒,脸上迷茫了一阵,连余沙都要以为他真的只是单纯来漓江奔个丧的时候,这人脸上却突然显出一种恍然大悟后的懊恼来。

“原来是,我给忘了。”

关澜说。

余沙的表情差点没绷住,嘴角抽得仿佛中风。旬二也在厨房摔了碗,碎瓷的声音响了满屋。

这是余沙的诸多设想和推演中都没想到的情况。

他没猜错,是这人给忘了。

余沙瞬间觉得有点心绞痛,还有种那些不忍心疼都错付了的悲愤。

“这也能忘?”他简直觉得搞笑,“你……你们关家现在连个正经的探子都没有了?!”

关澜也知道这事说出来不太靠谱,但是却理直气壮地和余沙辩解:“……虽是正事,但突闻他过世的噩耗,什么事比这个要紧?”

余沙简直要被这人气疯了,说到:“他死就死了!死人的事有什么要紧的!”

他这话关澜明显不爱听,皱着眉反驳:“什么事要紧也是因人而异,我觉得此事重要,那就重要。”

余沙被他一激,越发口不择言:“那又如何?人死了,功夫都是做给活人看的!你放着正经事不做,为了他一个死人大闹金盏阁,难道还指望他醒过来谢你吗?!”

“他没死。”关澜听到余沙如此说,语气都冷下来:“就算他死了,我也要为他讨个公道。”

余沙被他如此斩钉截铁的态度整懵了,开口:“………你又怎么知道他没死?”

“他不是寻常家的人,人走了,为什么漓江如此夜夜笙歌,连个放路祭的都没有?金盏阁甚至都不把他尸身当一回事。”关澜冷言:“要么就是他没死,要么就是他死的委屈。”

死的委屈。

余沙被这句话噎了个痛快,瞪着眼看关澜,嘴抿得发白。

关澜直视着余沙的眼睛,认认真真地,继续把话说完:“不论如何,这地方待他不好,就算是尸骨,我也得带他走。”

余沙看着关澜,听着他有理有据地感情用事,既觉得酸楚,又觉得好笑。

满漓江的人,就算为余少淼唏嘘,也不过一杯薄酒。连金盏阁里的那些血脉亲人,同门旧友,也大多不是很在意余少淼究竟是死是活,又有没有冤屈。倒是关澜一个从没见过的外人,心里眼里,全是他。

余沙都听得都好奇起来。关澜到底是什么人,余少淼到底于他有什么恩情。才值得此人如此不管不顾,又道心坚定,仿佛为余少淼讨个公道才是天下最大的事。

沉默良久,余沙开口,声音有些沙:“………我虽不知客官究竟与那余少淼有什么交集。之前也是因密函一事才多方照应。说白了,你我萍水相逢,误会一场,既然客官如今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小店也容不下贵客。客官还是收拾行囊,另寻他处吧。”

他看向关澜,他这话说的决绝,其实留有余地。关澜已然知晓自己和金盏阁关系匪浅,他就算真的一门心思只想着余少淼,此时漓江毫无根基,无从入手,只会是一团乱麻,必然还要求助自己,那既然各有目的,还有的拉扯。

他这厢等着关澜低头,谁知这人真真是一头犟牛,话到此处依然不肯松口。只是沉默地站起来,眼神凉薄如水:“既如此,便告辞了。剑抵给你换这顿饭和今天白日的房费,我日后来赎。”

余沙看着他就这么站起来要走,人都傻了,不敢相信此人如此油盐不进。群儿"伞棱留究贰伞究留

他还没反应,关澜却已经动了,侧身从余沙身边走过,眼看着是要从门口离开。

余沙内心大恫,再也顾不得别的,一把抓住关澜,开口:“你就这么走了?!你想怎么带走余少淼?再闯一次金盏阁吗?”

关澜冷冷看着他,说:“那也都与你无关吧。”

余沙心口一停,怎么听不出来这人的意思,那就是准备再闯一次!

真真是又被这个人的顽固磕了下牙,简直被磕懵了。他只是想谈判,结果这人马上摆出和他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势来。翻脸干脆利落地让人咋舌。

他一身的伤,身无分文,此时要走,又能去哪里?

旬二的壁脚也听不下去了,推开厨房间的门冲出来,帮着余沙说话:“小关哥哥你也别急啊!他就是嘴贱,就是迁怒,他就是看你那么在乎,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好意思!你别管他!”

余沙心里本来就五味杂陈理不顺章程,此时被旬二这一番抢白给呛着了。换作平时,四两拨千斤的带过去,假装什么都没听懂就行,可是当着关澜的面,不知为何就只想发火。于是冲着旬二吼回去。

“我迁怒?!”他气得直发抖,“他今天早上的样子你没见着?!一身的血!这次是活下来了,下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