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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水沉沙(47)

作者: 榉木无青 阅读记录

她看着关澜说:“这首儿歌最早是浑说用来讥讽金盏阁的,却也因为点到了漓江的几样名景,所以传唱的广。后来人就当成是讲漓江的风物,倒不太细究原来是说什么的了。 ”

关澜原先在那妓馆也听龟公说了这儿歌的第一句,没想到这后面还有好些。他这个人虽然也识文断字,终究不是浸淫其中的人,只听这诗的表面意思,倒是没懂旬二为什么说这诗是用来编排金盏阁的。

旬二见他不解,也没细细解释,就挑了第二句和他说:“凭西一坊春,满地红花开。这里说的就是凭春坊。”

关澜问:“满地红花开又是什么意思?是说桃花开了又落吗?”

旬二说:“现在都是这么说的,以前最早却不是这意思。”

她神色凝重了些许,开口语气都便凉:“满地红花开,一说,是打胎药,因为这里是妓坊,所以家家户户都备着红花药。二说,是说这里的人死了,在地上溅开的血花。”

关澜听了她话里的意思,眉头都皱了起来。

旬二接着说:“如果说凭春坊四处都只是开着红花的话,那暗巷就连地缝都渗着血了。”

旬二又看向关澜,虽然其实只是话赶话的说到这里,但是她也存了几分试探的心。如果眼前这人真的能陪余沙过下去,那这些事他迟早都是该知道的。要是他因此会产生嫌隙或鄙夷,那她就早早乘着余沙还未发现,想办法让这人离开他的视线,便不叫余沙再伤一场心了。

旬二一字一句的说:“我哥哥,最开始,就是在暗巷,把我养大的。”

第二十四章

十三年前,余沙自己都是个孩子。又如何,在暗巷这种地方,再养活一个孩子呢?

旬二不知道关澜是否听的懂这话背后隐约的不祥,她只是缄默着,观察着他的反应。

门外,阴云密布,须臾间,又下起了暴雨来。

项飞白捧着文卷往湖心小筑去通报,走到一半,天降暴雨。他没方法,只得用身体护着纸卷,匆匆而行。

金盏阁内里虽然都设有风雨连廊,唯湖心小筑一处例外,四周都是空地,从鸟瞰的布局来看,倒像是从金盏阁整体的建筑群里分割出去一般。若是从望台看去,其间往来人物或是动向都能一览无遗,并无任何遮挡。

这也算是老阁主终究还是默许了余望陵继续住在这里的理由之一。万一湖心小筑真出了个对余少淼忠心耿耿的人,命不要了也要杀了余望陵给主子报仇,也好第一时间赶到,救下余望陵的性命。

这倒是苦了现在送东西的项飞白。没有风雨连廊,便无论如何都要淋雨。这雨下的突然,又下的极大。不过片刻功夫,便如水盆倾泻一般,让人望之生寒。

项飞白不过就冒了一小段的雨,就几乎浑身湿透了。

他前脚进了湖心小筑,仔细检查好怀里的东西没被浇湿。便有侍女过来,拿过文件去给余望陵,又引着项飞白去沐浴换衣。

等项飞白收拾利索,余望陵已经坐在一楼的大厅里,把要看的东西都过了泰半。有几样他特别在意的,便挑出来放在了一边。

这厢外面还在下雨,雨水打到湖面上,形成无数的圆形水纹,小而密集,显出几分沸腾的态势来。项飞白在余望陵旁边的凳子上坐下,等着他问话。

余望陵没看他,等把手头这些东西都看过了。才捻了一张他特意挑出来的问项飞白。

“凭春坊几时又出了个绝世美人了?”

项飞白没想到他还在意这个,他递给余望陵不过是因为这是紫河车那边递的消息,闻言回答:“紫河车那边传的消息,也许是哪家妓馆弄出的噱头。”

这回答余望陵也没说满意不满意,随手把纸放下,托着腮打量外面的雨景。

“你说,他会不会躲在凭春坊呢?”半晌,余望陵开口。

这话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谁都知道他说的是谁。项飞白刚沐浴完,听余望陵这么问又是一背的冷汗,不知这人怎么又想到这茬了,只得回答:“不该吧……按他的性格和经历,最厌恶那地方的人就该是他。漓江那么多坊市,就是要藏身何必往那处去。”

余望陵伸手在桌子上点了一点,似是在想事情,片刻后笑了:“若不是余断江压着,我倒是想知道,要是这满漓江的人都知道,他余少淼是暗巷出来的人,会怎么想。”

这人对自己亲爹都指名道姓地叫,项飞白也只能当做没听见,附和他说:“大约不会信。不管怎么说也太骇人听闻了。一个是金盏阁的阁主,一边又是暗巷那种地方。”

“我倒是觉得,该称他一声豪杰呢。”余望陵收回手,闲闲地说:“不是所有十岁的小孩都能在那种地方囫囵个的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