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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玲珑杀(157)

作者: 好酥一枚春卷呦 阅读记录

‘扑哧——’见那老奴扶腰飞快闪没影的模样,孟清禾没忍住笑了出来,欺软怕硬的玩意儿,在府内横行霸道惯了的,现下竟学着看人眼色,真是恶人还需靠恶人来磨!

“明明是自己以性命相逼求来的姻缘,心想事成之际却畏缩了去,真真是可惜了啊~”

孟清禾丝毫不顾及傅珵在场冷凝的面色,对着谢殊挤眉弄眼、阴阳怪气的调侃了句。

那方傅珵还在门前踱步,没了赵妈妈的拦阻。他的耳根霎时清静下许多,抬手在紫檀香木雕花门扉上轻扣了两下,里头隐隐传来几声嘤嘤低泣,她喉间的伤口尚未恢复,御医特别嘱咐过近来不可开口,否则有损嗓音。

他又在浮曲阁门前徘徊了一阵,一阵冷风袭来,吹得阁楼后面的大片梅林沙沙作响,愈发显得门前男人的背影孤寂单薄。

“天色已晚,殿下还是早些回宫吧,以免太后姑母图添担心,现下兆京现下并不安宁,璟王残党贼心不死,他们蛰伏在暗处,一时半会儿实在难以一网打尽。”

谢殊见他困于儿女情长而不自知,不禁上前劝慰道。傅珵叹了口气,又依依不舍的细细盯着那门扉上的雕刻的纹路看了好一会儿,方自袖间拿出一个做工精致的方匣,俯身平放在地上,这才回身准备离去。

谢殊跟在傅珵身后,恭送他到府门口,孟清禾却立在原处,凝视了那方匣半晌。虽是做工华丽,但其间彩漆已然有了几块斑驳褪色,失了原有的光泽,那样式看上去俨然年头已久。

带傅珵彻底走过了前方的假山不见了踪影,槅门才缓缓开了一丝狭小的缝隙,谢颐芸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捧起傅珵滞留下的方匣,指尖微微颤抖的解开暗扣,里头赫然出现了一根华丽的凤钗。

这发钗制式不似民间寻常珍宝阁的手艺,倒像是宫里的老匠师在亲自绘图后,精雕细琢后打制而成。

孟清禾眸光微倾,却见这支凤钗俨然只有一半,彩凤琉凰交尾处的流苏垂在谢颐芸的掌心处,她细细摩挲着,不多时又湿了面颊。

“妹妹莫要哭了,他既许了旁人海誓山盟,你又何必作茧自缚呢?”

谢颐芸香肩轻颤,双眸紧闭,将那半支凤钗捧在心窝处,也不顾孟清禾说了什么,抬眸直直的望向男人离去的方向,倏尔向前用力冲出了几步,又像是骤然被抽干了气力,瘫软在地上。

大燕有男女赠别的旧俗:女子将头上常佩戴的凤钗一分为二,一半赠给对方,一半自留,待到他日与郎君重见再相合在一起,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端王仁爱宽泛,将来若是御极登顶,设立六宫必定不偏不倚、雨露均沾。”

寻常女子喜的是丈夫的偏爱包容,帝王之爱又哪里能够奢求这些。谢颐芸听出孟清禾的话中深意,她非是愚钝女子,虽不得开口,心中却已是明白了大半。

“过两日我会遣赵妈妈和一批侍卫将你护送去幽州,是去是留,你自行决定吧。”

孟清禾将人扶进内屋,时至严寒,谢颐芸手下一派冰冷,刚一触碰便冻得人直打哆嗦。过了许久,她才坐在垫了毯子的藤椅上缓过神来,朝着孟清禾重重的点了两下头。

她靠在孟清禾肩上,眼角再也止不住那抹湿润,涓涓流淌而出,在云雁细锦缎衣上留下长长一晕水痕。

孟清禾微愣,抬手在她背上轻抚了两下,退一步海阔天空,放下了对彼此而言都是一种解脱。

谢颐芸尚记起傅珵幼时初次离京远游前,自己特意前去城门口相送的情景,她摘下发间姑母赐下的凤钗,学着诗词里的兆京旧俗赠予他时,傅珵眸中一闪而过、稍纵即逝的温柔与欣喜。

如今一切都是旁人的了,她却只剩下一派强求之下的空虚落寞,春闺暗冷,这些年的独守坚持,闹了大梦一场空,白白叫人看了笑话。

更漏声响起,夜深人静时,思绪尤为繁冗,凡夫俗子皆不得幸免。

孟清禾自西厢浮曲阁出来时,已是三更天。

南露跟随容景衍回了将军府,幼晴早已歇下。这个时辰她独自一人提着六角纱灯,款款在府中行进着,私下巡逻的家丁小厮见着她都露出一副惊讶的神情,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少夫人,这才恭敬的行了一礼。

南苑芙蕖汨汨的流水声昼夜不停,只听空心竹节灌满水后,倒衡敲击岩石清脆一响又复归原位。

孟清禾立在曲廊处,脑海中浮现的尽是谢颐芸嘤嘤垂泣的模样,谢家嫡女向来高傲,也终是难逃黯淡情殇,反观谢殊与自己之间,倒也是出奇殊途同归的相似。

风灯随着她手间的动作轻摆,在夜风中撞在廊柱上发出轻微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