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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玲珑杀(73)

作者: 好酥一枚春卷呦 阅读记录

“沉煜, 若是傅翊主动禅位, 能否放他一条生路?”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清砚成亲以来, 倒是愈发优柔寡断了。”

容景衍将小铜炉中温好的清酿取出,冷酒辛烈伤胃,谢殊体寒不宜多饮。

铜炉下炭火烫红,水面沸腾,咕噜作响,热气氤氲覆面, 映得男人热汗涔涔。

谢殊接过那杯暖酒入腹, 神识愈发清明了几分。

“沉煜言之有理, 是我多虑了。”

念及不久后傅珵就要折返回京, 两人随之也开始了下一步棋的谋划, 容家固然强势, 却难抵朝中大臣的悠悠众口, 兵符一日不交,傅翊恐又一日心神不宁。

“我尚记得六皇子幼时生性怯懦,遇事只会躲在舒贵妃身后,如今倒像是变了一个人。”

先帝大行之前,容景衍和谢殊从未把这个西三所的落魄皇子放在眼里,以至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处在被动局势里独木难支。

“皇城谍司内多是罪臣之后,他们竭心尽力所求为何,沉煜你可曾想过?”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以利驱之,则无往而不利。

容景衍叹了口气,都是可怜人罢了,举家获罪,甚至满门抄斩留下的遗孤,仍要换一重身份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为皇家卖命。

“傅翊所依仗的亦不过是谍司手上朝廷要员的密报,御前大监沈尧安才是他的左膀右臂。”

容景衍食指挟着下巴,望向谢殊的视线又明亮了三分,案上初酒已尽,拂手又拿过一樽递与谢殊跟前。

“绫华公主我自有考量,此次无需清砚再出卖色相,毕竟以色侍人,终不能长久的,不是么?”

谢殊眼前白亮一片,他的眼疾已恢复了大半,那模糊的重影亦在逐日减少,他的视线不日后也将重归于清晰。

听到容景衍的讥讽,谢殊并无丝毫反驳,倒是十分乖觉的一一应下。他确确实实利用了孟清禾,在容景衍用阳燧鸟扳指确定顾泠朝是‘怀淑’的身份后,再利用她引绫华入局,直至今日设宴,与绫华交易将傅珵带回京都。

“是,不能长久的东西,不该太过放在心上的。”

谢殊半倚在桌角一隅,单手支颐,襕袍拖地,酒污染湿袖口,他浑却然不觉。

大抵是饮酒未有节制,他耳侧浮起一丝红晕,视线迷离中浮现出一抹娇俏的幻影。

孟清禾从慎刑司一瘸一拐艰难地走出来,她的衣袍上渗出的鲜血猩红刺目,他立在不远处迎上那无比纯粹的目光,竟有一瞬失神。

那般单薄的身影,早在不知不觉间,被他刻入记忆深处许久。

谢殊神色微微凝住,周身原本温润的气质一下变得冷漠凛然,他近来似乎总是在一些虚无缥缈的事物上,不知不觉的花费甚多心力。

“谢太傅,奴婢扶您去客房休息。”

南露从仆从手中拿过一块热巾递了上去,醒酒汤也被婆子放到了案上,只三两杯小酌下腹,并不会醉人。

谢殊不喜旁人碰触,在南露即将触碰到他袖口刹那,旋即错开了手。

“不必劳烦南露姑娘,去唤我夫人来即可。”

“可…现下谢夫人正与泠娘在房中…恐大人还要等待,不如……”

“那就再叨扰沉煜片刻了。”

南露被接连拒绝,面上神色变了又变,最终只得退身下去寻人,换了挽秋上来侍奉。

“南露对你的心思昭然若揭,清砚你大可以纳她入内院,她精通药理,也可当得几分助力。”

气氛骤然低落下去,容景衍深知自己跟前大丫鬟的一片痴心,纵谢殊非是耽于情爱之人,亦洁身自好、端方雅致,堪为良配之选。

微风乍起,瑟瑟秋风吹皱男人的襕袍,谢殊轻笑道。

“我答应过瑜娘,不纳妾的。”

***

另一处厢房内,槅门紧闭,此处水榭独立,隔墙无耳。

“阿瑜,你去阻止绫华,万不可让傅珵回京!”

顾泠朝坐在春凳上,愁眉紧锁,她困于容府如笼中之鸟,容景衍丝毫没有透露出放过她的意思,这男人的狠绝,她早在边关时就有所领教。

敌军派来的细作暴露俘虏后,大半被他以残忍的手段凌虐过,他平生最恨的就是亲近之人的背叛。

孟清禾的云袖被身边人攥出了折痕,怀淑有多在乎绫华,她是知晓的。

先国师一卦‘凤鸣槐上’,让怀帝动了要绫华入谍司的念头。绫华心高气傲,自认不输男儿,射御书数皆无人能出其右,哪怕是与之年龄相仿的皇子也不例外。

大燕史官笔下唯一的女帝傅槐,生性残暴,常年征伐开阔疆土,以至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兵戈不止,内廷不安,被后人撰为大燕有史以来最为惨烈的一场‘兵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