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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上仙三百年(126)

乌行雪撇下这句话,便没再管过封徽铭。

他目光落在高塔洞开的门内,那种别扭的倒错感越发清晰,以至于他能感觉到那是一种熟悉和陌生交织的感觉——

这里有他极为熟悉的东西,曾经血脉相连。但这东西现在又变得极为陌生了……

高塔的门是黑色,极高极重,像两块完整的玄铁。门内布置和寻常塔楼一样,有供台,有盘坐冥思的蒲团。四角高高吊着灯烛,火焰泛着暗红色,在风中微晃,照得塔内影影绰绰。

那光色并不令人舒服,看一眼就心生焦躁。

宁怀衫拉着脸扯了扯领口,小声咕哝道:“这鬼地方看得我浑身冒汗。”

那些灯烛燃烧时有股淡淡的香味,并不难闻,甚至十分好闻。但多闻几下便会让人头昏脑胀。

宁怀衫转头在鼻前扇了扇,感觉到了一阵窒闷。

他踢了踢封徽铭问道:“这是什么灯?!闻得我犯恶心!”

封徽铭紧抿着唇,没抬眼。

宁怀衫又道:“问你话呢!”

封徽铭这才咬牙道:“药烛,没什么害处。”

他这会儿心思极乱。

原本算计好了这三人会死在高塔前,现在算计落了空,还让他们轻轻松松打开了高塔大门。

这么一来,他就不是“有分寸”了,他是真的在引狼入室。更何况这三个人里,还有两个是邪魔。

那些守家弟子定会通秉家主,要不了多久家主就会赶过来。他可不想到时候场面弄得太过难看,显得他好像是封家叛徒似的。

他还得想想办法,把这三人清理掉。

“药烛?好好的灯烛里放什么药?”宁怀衫又踢了他一下。

封徽铭显出一副忍气吞声的模样:“自然是有需要才放药。”

宁怀衫“哼”了一声,咕哝道:“你最好是别耍什么把戏。”

他心里忽然有点后悔——要是没把医梧生忽悠走就好了。他擅长的是毒,医梧生才是以丹药出名,这种时候比他管用,说不定嗅一口就知道放了什么药了。

不像他……每次试药,都活像脑子有点大病。

宁怀衫悄悄翻了个白眼,认命地伸头进塔,一副大傻子的模样深深吸了好几口,就差没踮脚去够灯烛了。

乌行雪头一回见他这样,简直满头雾水。

没等疑问出声,就见宁怀衫缩回来,看向自己指尖的青黑慢慢褪下去,道:“城主,不算毒,不致命。”

对他们照夜城的人来说,毒药就得立竿见影,不致命的都算不上毒药,顶多是点影响发挥的小玩意。

封徽铭道:“当然没毒。我一介仙门,在灯烛里放毒做什么。知晓这密地的人屈指可数,难道点来毒自己么?”

他深谙一些道理,若是把这灯烛说得全然无害,那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是假的。可直接全盘交代,又显得他再次留了后招。

“噢,你家这么傻呢?都是密地了,居然敞着大门一点儿防备都没有?”宁怀衫没好气道。

封徽铭脸色略显出几分狼狈,作出一副不甘不愿的模样,半晌才含糊道:“确实不算毒,这药烛顶多就是让误闯的人犯些迷糊……”

“就只是犯些迷糊?不像吧。”乌行雪说着,搓了搓自己的指尖。

他之前若是要行杀招,周身气劲转瞬就能凝聚于掌中,几乎是一种本能。可这会他运转了两周,气劲依然聚不到手指上,像是一盘捏不紧的散沙。

封徽铭将乌行雪手指的动作看进眼里,又瞄了一眼萧复暄。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灯烛除了让人犯迷糊,最重要的就是软化气劲。仙又怎么样,威压如海又如何?聚都聚不起来,同他们这些人间修士又有何区别?

果不其然,就见天宿上仙也蹙了一下眉。

封徽铭心下一喜:成了!

哪怕天宿没说话,他也知道,这是受了药烛影响,凝不起气劲了。

不过单单是气劲受影响,威压不再那么强势,并不至于让封徽铭就地翻身。对方三个人,他一个人,局面依然是他落下风。

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封徽铭要的就是“谁都明白”。

如此一来,这三人便不会将他作为威胁,还是会进到塔内。

一旦进到塔内,那就好办了。

这座高塔密地,他和家主来时最常去的是一层和二层。这两层借了一点神木残力,由神木的生死轮转、半枯半荣之相衍生而来——

一层是“荣”,属炽阳,寻常人身在其中燥热难耐,汗流浃背,心焦不止。若是久呆,便会经脉暴突,严重点则是周身爆体而亡。

二层是“枯”,属至阴,严寒彻骨,寻常人若是久呆其中,浑身经脉都会骤缩凝冻,再也流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