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怀衫提心吊胆地看回来, 乌行雪冲旁边一抬下巴,轻声说:“去。”
宁怀衫往他抬下巴的地方看去——那个方向前前后后有六间屋子、四道连廊、一个亭子、一座高阁, 还圈围着一汪极深的寒潭。
这是让他去哪儿?
宁怀衫默默伸手,借着袖子遮挡,狠狠掐了方储一下。
方储:“……”
方储可能是痛的,手指一抽,转头问:“作甚?”
宁怀衫在心里翻了白眼,借着掐人的手指传音过去:「救命啊还能作甚?你快帮我理解理解,城主让我去哪?」
过了好一会儿,方储才传音回来:「你问我,我又问谁?」
宁怀衫绝望了。
这世间瞬息万变,连方储都开始见死不救了。
他心里居然有一点酸。
宁怀衫抬头时,乌行雪的眸光正扫过他,又轻轻落在方储身上,估计是看见了小动作,猜到他们在悄悄传音。
这下方储更不会帮他了。
好在城主还是给他留了一点活路,张口给了句明话:“去那间屋子,自己封门反省。”
宁怀衫垂下脑袋,“噢”了一声。心里却抓耳挠腮,他家城主往事全忘,居然能精准拿捏他的死穴——他这种性子,打骂都行,受得了皮肉之苦却受不了闷。
让他自封反省,还不如给他两剑放点血呢。
况且以前城主也没这癖好啊……
宁怀衫动了动嘴唇,无声认命。可他一抬头,就见城主的脸色又在日光下变得苍白起来,先前隐约浮现的血色好像突然就隐下去了。
他怔了一下,道:“城主,你的手指……”
乌行雪露出来的手指居然又泛了青,明明前一刻还好好的。
方储也盯着那处,片刻之后主动给宁怀衫传了音:「不是说城主劫期过得还算顺么?」
宁怀衫:「我猜的,这不是有天宿帮忙么,我以为会很顺。没想到……」
方储又传音道:「还有,天宿他……」
他顿了一下,似乎过于诧异,不知从何问起。
宁怀衫心说我可太懂你这诧异了!你没回来那会儿,可是我一个人在承受这些!
但他故作镇定道:「你想说天宿怎么会帮城主过劫期?」
方储静了静:「是。」
宁怀衫买了个关子:「这就说来话长了,回头慢慢同你讲。」
方储:「……」
比起解释给方储听,宁怀衫更担忧乌行雪的状态。他盯着乌行雪的手指问:“城主,怎么会冷得这么快?”
说话间,他甚至能感觉一股寒气缓缓在院里散开,冻得他一个激灵。
都到这程度了,那岂不是非但没缓和,还更严重了?!!!
宁怀衫这么一想,脸都白了。
乌行雪垂眸看了一眼,将手指拢进袖里,道:“还行,不妨碍事。”
这语气倒是符合照夜城魔头们在劫期强作无事的脾性,但他垂下眼的时候,神色又有些恹恹,好像劫期的难熬掩都掩不住。
宁怀衫又转头去看萧复暄:“天宿……”
一贯寡言少语的天宿抬了抬眼皮,轻蹙眉心,居然应了他一句:“多半是我这躯壳的问题。”
躯壳?
宁怀衫愣了一下,紧接着便听见方储传音道:「天宿这状态似乎也有问题。」
宁怀衫这才反应过来,答道:「唔,看来不是本体,多少有些影响。更何况仙魔体质相冲……」
他越想越觉得完蛋!
这劫期可别渡出个两败俱伤来!那岂不是让狗屁封薛礼平白占了便宜?!
宁怀衫这么想着,立马冲乌行雪道:“城主,我不自省了!医梧生的错我认,但等城主劫期过了再说,不然我不放心!”
乌行雪却道:“你大可放心反省,有方储。”
宁怀衫:“……”
也是。
方储向来稳重一点,以往每逢劫期都是事事操心,确实一个人顶他俩。
宁怀衫撇了撇嘴,无从反驳。
错已经犯了,躲是躲不过的。宁怀衫垂着脑袋,一步三回头地往偏屋走。嘴里咕咕哝哝说:“方储,都靠你了方储,要是出事,我可跟你没完。”
结果他一回头,发现方储的脸色不太好看。
宁怀衫:“?”
这么舍不得我?
***
宁怀衫倒是老实,让他自封反省,他就实实在在地把屋子给封了。
就听咣咣几声响,宁怀衫的禁制就把那间偏屋给围了起来,整座屋子便静默下来,一片漆黑,听不见一点动静。于是偌大的雀不落似乎只剩下了三个人。
乌行雪从那一角收回目光,看向方储。
方储也刚好看过来。
他眸光扫过两人又倏地垂下,没多对视,像往常一样,是个听话又不碍事的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