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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上仙三百年(74)

去哪儿不好,为何偏偏是落花山市……

方储在心里呕了一口血。

刚呕完,就听见了他们城主带着困意的倦懒嗓音。

“萧复暄。”乌行雪道。

倚在门边的人转眸看过来。

乌行雪问:“你不坐么,明明有位置。”

一句话,装死的方储和虚弱的宁怀衫瞬间睁开眼。

这马车确实够大够宽敞,一边坐三个人也不成问题,有问题的是他俩。

医梧生和乌行雪都坐在里手,他俩一人一边坐在外手,那天宿上仙若是来坐,他俩就得有一个被夹在中间……

宁怀衫当即一脚蹬向方储,传音道:“你赶紧挪过来,让天宿去跟医梧生坐!”

方储一脚蹬回来:“我挪过去,然后咱俩把城主挤在角落,你疯了?”

结果方储力道歪了,蹬的是乌行雪。

乌行雪摩挲着暖手炉,开口道:“我疯不疯不知道,你俩倒是真的动静有点大。”

方储:“……”

方储小魔头当了几十年,头一回红了脸皮。他无话可说,只能逼视坑害他的罪魁祸首宁怀衫。

宁怀衫一看自己行径暴露,也不敢在乌行雪身边呆了,当即一个箭步窜去了对面。

乌行雪:“……”

他没好气地问:“你跑什么?”

宁怀衫挨着方储坐下,他总不能说“我怕你”,只能讪讪道:“我给天宿让位置。”

说完,马车里静了一瞬,城主和天宿同时看了他一眼。

宁怀衫:“……”

他觉得自己这话必然有问题。但他不明白问题在哪,斟酌片刻,决定捂着脖子装惨糊弄过去。

他哼哼道:“城主我脖子疼。”

乌行雪心说你怎么不是嘴疼。

他一抬下巴,不紧不慢提醒说:“你捂的那边已经开始结疤了,你可以往下挪一点。”

宁怀衫:“……”

医梧生那颗丹药确实厉害,一颗下去其实已经不疼了。但他既然装了,就得硬着头皮装到底。

于是他默默把手指往下挪了几寸。

城主依然没有放过他,轻声道:“挪晚了,现在那里也结疤了。”

宁怀衫撒了手,彻底装不下去了。

城主一贯很懒,说话都懒,很少这么噎他俩。宁怀衫被噎得十分委屈,极小声咕哝了一句:“我就让了个位……”

乌行雪心说他用你让了?

再说了,天宿上仙似乎天生不爱坐,又或者是不爱离人太近。就算乌行雪问了,就算宁怀衫主动让了,他大约也只会回一句“不必”。

来大悲谷时就是如此。

乌行雪目不斜视,看着讪讪的宁怀衫正要继续噎,却见余光里某个高高的影子动了一下。

长剑磕着腰挂发出极轻的响动,由远及近,另一个人的气息和温度骤然清晰起来。

萧复暄在他身边坐下了。

乌行雪忽然没了话。

于是宁怀衫见识了一道奇景,他家城主上一瞬还一身捉摸不透的气场,下一瞬就安静下去。

有点像他很小时候见过如今已经快绝迹的玉面狸,脊骨都绷起来了,挠两下下巴颏便偃旗息鼓。

下一瞬他又觉得,这想法比捉摸不透的城主本身还要吓人。

他想了想决定学方储,闭眼装死,万事太平。

乌行雪自然不知道他这活宝手下想了些什么玩意儿。等他某刻一抬头,就见对面三人闭着眼死成了一排。

“……”

他差点气笑了。

“笑什么。”萧复暄忽然开口。

乌行雪:“没什么。”

他从对面收回目光,将手炉朝袖里笼了笼,这才抬眸看向萧复暄:“先前听他们说,落花山市是几百年前的集市,如今已经没了。”

他第一次听闻这个地方,是医梧生说“凡间梦铃最早出自那里”,第二次听闻便是在云骇的诘问里。

他本该对那个地方全无印象,但不知是不是腰间挂着梦铃的缘故,提起“落花山市”这个名字时,他总会想到那种依稀但嘈杂交错的人语。

想必是个热闹的好地方,只可惜,现今已经成了魔窟照夜城的入口。

据宁怀衫说,那入口还是他当年亲手划进照夜城地界的。

乌行雪问:“那山市是如何没了的?”

萧复暄道:“突起山火。”

乌行雪:“山火?”

萧复暄“嗯”了一声。那是极久远之事,他回想片刻才沉声道:“那山市应当是三月初三开,传闻那年开市不久便起了山火,事出突然,火势太猛,无人来得及应对。”

落花山市每年都灯火连绵,热闹非凡。据说山火烧起来的时候,山外的人还以为像以往一样是山市上灯了。

那天十二里群山如火,就连山巅悬着的月亮都被映成了胭脂红。周遭百姓见了,指着那月亮说“那是红火的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