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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运而娇(111)

姜宓顺声望去。

恰好这时,那马车里的姑娘也在朝她看来。堪堪对上那个姑娘的脸,姜宓便明白了她的身份:这姑娘是崔子轩的妹妹。

为什么呢?因为这个少女与崔子轩长得足有六七分相似,连那唇角上扬的嘲讽笑容也一模一样。

转眼,崔子映的马车便驶到了姜宓身边。

打量着姜宓,她指着自己介绍道:“我叫崔子映,族内排行三十七,是崔子轩的嫡亲妹妹。”

姜宓连忙笑道:“原来是小姑子!”

崔子映却没有应,她还在上下打量姜宓。

打量了一会后,崔子映转头吩咐道:“让她们散开点。”

“是。”

等众马车退远些后,崔子映命令驭夫再向姜宓的马车靠近一些。然后,她直视着姜宓,说道:“我不喜欢你!”

这话可真直接!

姜宓脸上的笑容一僵。

崔子映还在盯着姜宓,唇角浮起一抹姜宓熟悉的嘲讽笑容,崔子映低语道:“看到刚才到码头上迎接你们的崔氏子弟没有?博陵崔氏十三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年青郎君,十年前共有一百零五人,如今剩有二十三人,除了至今还散在各国无法赶回的,剩下的六人你刚才已经都见到了。”

怎么夭折了这么多?姜宓一惊,睁大眼看向崔子映。

崔子映对上她的目光,冷笑了一声,说道:“是不是很震惊?更震惊的还在后头呢。博陵崔氏千年门阀,如今能堪大用的仅崔子轩一人。而崔子轩个人掌握的力量,占了博陵崔氏总力量的七成有多!”

姜宓认真地吸收着她所说的话。

可就在这时,崔子映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愤怒起来,她忍着怒火说道:“可这一次,我哥哥为了给你壮脸面,竟把他所有的势力都拿出来了……从成都到杭州,上千条船,前前后后十万人马相送,这消息别说是蜀国南唐吴越,只怕连远在北边的那几个国家都传遍了……姜氏,哥哥这些力量本来应该在最关健的时候出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早早暴露,你说,你有什么值得他这样付出?”

姜宓看向崔子映,唇瓣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了。

崔子映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如今连吴越国主都知道了,崔子轩以倾国之财娶你一介寒门女!”

略顿了顿后,崔子映冷冷说道:“姜氏,我是不会承认你的!”声音一落,她转头喝了一声扬长而去。

崔子映的离去仿佛是一个信号,那些贵女相互看了一眼,纷纷跟着离去,转眼间,姜宓的身前身后,便再也没有一个像样的女眷了。

……

渐渐的,明州城到了。

车队络续入内。

如出码头时一样,入城时,依然是姜宓的马车和崔子轩的马车走在最前面。

明州城中车水马龙,这时刻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朝着他们看来。姜宓做为新嫁娘,这时已经拉上了车帘。

车中,只有姜宓一人,她倾听着外面那如潮水般的欢呼议论声,一脸的若有所思。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外面叫道:“崔宅到了!”

崔宅到了?姜宓深吸了一口气。

第一百二十一章 嫁妆,崔子轩

这时,崔子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阿宓,下车吧。”

姜宓应了一声是,慢慢掀开了车帘。

她所处的是一条宽广的街道,街道两侧站了整整齐齐两排婢仆,而婢仆的尽头,那写着博陵崔氏的大门在阳光下泛着夺目的金光。

这就到了博陵崔氏的本宅了?

姜宓无法形容这种感觉,那宅院立在不远处,明明也没有比蜀国皇宫更巍峨,也不见特别装饰什么,可它光是静静的伫立在那里,就让人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姜宓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千年门阀这四个字带给人的震撼,它无关宅第华丽与否。它真正沉重的,是那个宅子代表的涵义,以及那个宅子里的子弟们,在数百上千年的传承中养出来的气度。

崔子轩显然很明白非门阀子弟来到这里后会有的惶然,他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站在姜宓身前半步。

姜宓正在失神之时,陡然看到崔子轩熟悉的身影,以及他微笑着的双眸,信心大增。

于是,她朝着崔子轩甜甜一笑。

这个时候,所有侯在街道两侧的婢仆亲族都在打量着姜宓,见到她这么快就回了神,有的隐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这时,崔子轩温柔说道:“走吧。”

姜宓恩了一声。

于是,两人同时提步,朝着博陵崔氏的大门走去。

他们走动时,两侧的人还在安静地侯在那里。

姜宓一边走,一边小心地朝着那些婢仆看去。这一看她的脸色便变了变:眼前这些人,男的轩昂女的秀雅,便是白发苍苍的也有一种上位者的气质。哪里像是什么婢仆?

走在姜宓身后,三位妈妈也是屏着呼吸,看着近千的博陵崔氏家仆们,宫妈妈心惊肉乱地想道:怪不得世人都说,三代以上才能说修养,这些姑娘哪里像什么婢子?简直,简直比我家姑娘还要像公主了。

同时刻。李妈妈也在打量。她看了一眼与崔子轩并肩而立的姜宓,心里也在想道:姑娘果然命极好!

崔子轩领着姜宓跨入了博陵崔氏的大门。

大门内也侯着一些人。

这些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一个都自成气场,每一个都让人一见之下不敢直视,每一个人的目光都透着一处睥睨。却又是优雅的傲慢着。

这里的每一个男子,都比姜宓见过的蜀帝和南平皇帝更像帝王!

这就是门阀子弟的气度么?让人一见之下就心折?让人一见之下就自形惭秽?

姜宓暗暗心惊时。却不知道,不管是多么尊贵的门阀子弟,如果他愿意,那是呼吸间便能让人如沐春风。而她现在之所以生出自形惭秽之感。不过是这些人刻意施压罢了。

崔子轩看了他们一眼,神色不变,带着姜宓与这些人一一见过礼后。便转向站在后面的崔子映,问道:“子映。祖母可在?”

崔子映笑嘻嘻地走了出来,说道:“祖母一直在等着你呢。”

崔子轩点了点头,他带着姜宓朝着右侧走去。

这时的姜宓,腿真有点发软,脑子也闹哄哄的,要不是一直记得崔子轩的教诲,她早就低下头缩到崔子轩的身后去了。

如现在,她虽然昂头挺胸着,可实际上她整个人又虚又慌,脚踩到地上都轻飘飘的,哪里还记得看什么风景观察什么动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崔子轩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入她的脑海,“阿宓,到了。”

却是崔子轩带着她来到了一处阁楼前。

这时崔子轩已察觉到了姜宓的异常,他停下脚步后,朝站在阁楼前的那些个婢女瞟了一眼,在令得她们唇角的嘲笑齐刷刷僵住后,崔子轩看向姜宓。

他伸手轻握住姜宓的手,在察觉到她掌心湿淋淋后,崔子轩严肃起来。

低头盯着姜宓,崔子轩沉声说道:“阿宓,抬头看我。”

姜宓应声抬头。

崔子轩温和地看着她,轻声说道:“阿宓,你觉得至贵之人比至贱之人更长命吗?”

姜宓一怔,她摇头道:“当然不能。”

崔子轩轻笑,“是啊,当然不能!”

姜宓对上崔子轩的眼神,目光渐渐转为清明,她暗暗想道:我有什么好敬畏的?博陵崔氏的门阀最了不得,他们的子弟一样会死。

这时,她的心神转到了崔子映说过的话上,这十年来,博陵崔氏的年轻一代十去其八,这是多么惊人的夭折率啊?

却原来,不管多么高贵了不起的人,在死亡面前一样措手无策,甚至这些门阀子弟比普通人还要朝不保夕。姜宓终于打心眼里觉得,这博陵崔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见到她恢复了镇定,崔子轩提步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