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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运而娇(117)

崔子轩没有理会,直等画卷烧得一干二净,他才整理一下衣衫,走过去把房门打开。

房门外站着一个千娇百媚的高贵美人儿,正是信玉公主。

信玉公主一见到崔子轩,两行清泪便顺着脸颊流下。她缓缓跪下,伏在地上向崔子轩行了一个五体投地地跪礼后,信玉公主低低求道:“没有想到亡国无家之人今日能见到故人……昔日崔郎在江陵,信玉也曾与君泛舟湖畔,更曾策马春风下。”

她说到这里,咬了咬唇,把额点地后声音中带上了一缕哽咽和酸苦,“信玉不幸,还请崔郎垂怜!”

崔子轩静静地看着她,他徐徐问道:“你想我怎么做?”

一听到他这温柔的语气,信玉公主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她惊喜地仰头看着崔子轩,流着泪水求道:“信玉愿随侍崔郎左右为奴为婢!”

信玉公主本是一个大美人,而且她的美是那种高贵的美,再加上她曾经的身份。可以说,这样一个美人折腰乞怜时,恁你铁石心肠的男人也会被打动。

崔子轩笑了笑,语气温柔地说道:“可是阿玉,你都有主了啊!”

一听到崔子轩这话,信玉公主激动了,她颤着声音急急说道:“可是崔郎何许人也?刚才在宴中,那些吴越官员哪个不是看崔郎的眼色行事?信玉相信,只要崔郎开口,那姓郑的一定会把信玉双手相送的!”

信玉公主越说越激动,双眼也越来越有神采。

对上乞怜的美人儿,崔子轩缓缓摇了摇头。

信玉公主脸色一白,她樱唇颤动地问道:“为,为什么?”

崔子轩笑容温柔。他弯下腰对着信玉公主轻轻说道:“因为,相救公主不在我此行的计划之内啊!”

信玉公主一下子瘫倒在地。

这时,崔子轩直起了身,他温和的建议道:“刚才在殿中,另外几位公子对公主颇为意动,如那太原王彬……”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信玉公主便尖厉着声音打断道:“那遗花公主也是什么都没有。出身比我此时还要不堪。凭什么崔郎却愿意护她宠她?”

信玉公主显然被崔子轩的拒绝弄得绝望了,她的尖叫声中全是说不出的怨毒。

崔子轩这时也不笑了,他淡淡地看着信玉公主。轻轻说道:“那是因为,早有三个前我就准备娶她了。”说到这里,崔子轩温声又道:“夜深了,公主衣着单薄容易受凉。回去加件衣裳吧。”

声音一落,他已关上了殿门。

看到那紧紧关合的大门。信玉公主瘫软在地放声痛哭起来,她实在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温柔得连她受了凉都不忍,却怎么能这么狠心地看着她堕入地狱?

……

明州城。

大婚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了。

到得离大婚仅五六天的时候。明州城里几乎所有的酒楼都住满了,来自各个地方的贵客们,更是举目可见。

直到现在崔子轩还没有回来。

姜宓扑在榻上。有点闷闷不乐了。她顺手抓起一把金锞子,一边扔一边嘀咕道:“他想我”。“他不想我”,“他想我……”

念叨了一阵后,姜宓翻身坐起。

现在正是中午十二点,是姜宓一直以来的午睡时辰。

可也许是两人有了那层关系,也许是姜宓情根深重,也许是别的什么,姜宓越靠近大婚,她就越是心里闹哄哄的。她坐立不安,除了思念崔子轩,那脑子里全成了浆糊,已不会想别的事了。

再一次伏在几上叹了几口长气后,姜宓恨恨地跳了起来,她决定到院子里走一走!

正午的时间,因姜宓和三个妈妈良好的作息习惯,姜府的下人们也习惯了这个时候休息。所以,现在的花园里是空无一人。

姜宓走了几十步,感觉到太阳有点晒,便寻摸着朝左侧的树荫处走去。

她刚刚来到树下,便听到背面传来了李妈妈与什么人的说话声。咦,李妈妈不是每天都要午睡的吗?今儿怎么没有休息?

姜宓好奇,便顺着声音寻去。

不一会,姜宓便来到了一丛灌木前,就在这时,茂密的密不透风的树木后,李妈妈的声音传来,“公主昨日早餐用了一碗粥,晚餐没有吃,老奴端着食盒去找公主时,公主正在宣纸上写姑爷的名字,她写了整整三页。”

姜宓:“……”

一阵西西索索声响,李妈妈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是昨日公主写下的姑爷名字,当时公主烧了一些,老奴把剩下的都收在这里。”

李妈妈的对面,一个仆人的声音传来,“今日呢?”

李妈妈说道:“今日公主的兴致依然不高,早晨在老奴的强逼下用了一碗半粥,放在她面前的五碟糕点她都没有沾,一个时辰前还嘴里念念有词,说什么“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的话。”

对面,那仆人似是在记什么,过了好一会,那仆人说道:“很不错,这是公子赏你的!”

李妈妈欢喜地接过,一连迭声地说道:“多谢姑爷的赏。哎,其实老奴哪里是贪图这些赏钱?老奴啊就是喜欢看到姑爷这么在意我家公主。”

那仆人没有说话。他西西索索地收拾一顿后,说道:“行了,你回去吧。”

“是是。”

听到两人提步的声音,姜宓连忙向后退去,不一会功夫,她便退到了树木深处,看着李妈妈从她身前不远处走过。

李妈妈离去了好一会,姜宓才慢慢走出树林。

她怔怔地看着李妈妈离去的身影,暗暗想道:怪不得那天在船上李妈妈也是一大早就出现在崔郎的舱房外,那时候,她也是去向他禀报我的事吧?

如果换了一个性格更强的女子,这时候必然思绪纷繁,可姜宓一直是做菟丝花养大的,她怔怔地站在那里半晌,也弄不清自己是应该生气还是不应该生气。所以半天后,她就像没事人一样回到了她的厢房里。

……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了。

明天就是姜宓和崔子轩成婚的黄道吉日,而婚期的前一天,按俗礼,是女方“发嫁妆”的日子。

姜宓出身寒微,早在与崔子轩有瓜葛之后便世人尽知。也因着这一点,崔子轩曾经苦恼的对三位妈妈说过,他便是想偷偷给她备上嫁妆也不能了。

确实是不能了,因为她要嫁的是博陵崔氏那样的门第。在那些人的眼里,姜宓的嫁妆是一抬都没有,还是有个五六十抬那都没有区别。也就是说,除非姜宓的嫁妆配得上博陵崔氏那样的门第,或者相差不太远,不然都会成为笑柄。

博陵崔氏的东西都是有数的,崔子轩要暗中补贴姜宓,悄悄给个几十抬是没有问题,再多了就会露馅,而露馅这种丑事一旦暴露更加不堪,还不如一开始什么都不做!

今天,姜宓起了一个大早。

不止是她,三位妈妈和府中的婢仆们昨晚都没有睡好,他们甚至不需要出门,就能知道明州城里大小街道,各处行人,都在等着她们公主“发嫁妆”闹的笑话。

所有人都很紧张。

相比起他们,姜宓却是少有的镇定。

她走到院子里,此刻,这院子里摆了一百二十八抬扎红戴彩的木箱,当然,这些木箱基本都是空的。

姜宓站在木箱前,她抬头看了一会太阳,转向众人吩咐道:“可以了,发嫁妆吧!”

“是!”

众婢仆虽然不明白,可他们还是知道的,自家公主在大事上向来靠谱。

于是,随着姜宓一声令下,一个个挑夫上前,开始挑起了那些木箱。

……木箱实在太空了,挑夫们刚一上手,便有好几个因为用力过猛差点摔了一跤。

马上,这些挑夫们便意识到今天遇上平生最大的难题了:对他们来说,箱子重从来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是,明明箱子是空的,他们为了贵人的颜面,还得努力装出挑的东西很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