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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运而娇(17)

这范于秀果然是个没心机的,姜宓一边听一边想道:她居然连这种家事也随口向我说来。

其实姜宓不知道,自唐朝灭亡以来,时人重武轻文,许多地方都信奉“拳头大就是道理”。所以,很多将门子女都是粗通文墨,他们早就不记得了“君子慎密”的先圣警告。

一侧,范于秀还在嘀嘀咕咕,“你也知道,我父亲年纪大了,眼看就要退下去了。咱们范氏一族乃将门世家,可不能在朝中断了根基啊。幸好,明慧姐姐是个极好的,我以前那么得罪了她妹妹,她不但一点也不怪罪,还给我家帮这么大一个忙。于风哥哥是我范氏一门的嫡长子,他要是在西南立住了足,将来我父亲退下后我范氏一族也不至于后继无人。”

见到姜宓认真听着,范于秀又道:“明慧姐姐真的是个极好的人。去年我与她二妹李明蒙争持,一不小心在李明蒙脸上划了一道,差点让她毁了容。我本来以为这下与李家结了仇了,没有想到明慧姐姐一如以往的对我,这次还为了我范家的事到昭王面前奔走。她可真是一个好人。”

范于秀继续眉飞色舞的向姜宓解释道:“咱们蜀国虽然东北两面也不平稳,可不管东面还是北面的主帅,都是与我范家不和,只有这西南平蛮的蒋大人,与我范氏一直交好……”

几乎是范于秀口中的“西南平蛮”几个字一出,姜宓的眉头便皱了起来,她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有记起来……

酒家里,范于秀还在滔滔不绝地向姜宓介绍着自家情况,外面,那李明慧走了一会便退到偏房站定。

不一会,范于风出来了,兴冲冲的大步离去。直到范于风得远了,李明慧这才出来。

这时的李明慧,脸上早就没了那种温婉的笑容,她站在阴暗处嘲讽地看着范于风远去的背影。过了一会,她微微侧头,向后面的人问道:“刚才与范于秀在一起的,就是花蕊夫人那个贱妇的女儿?”

李明慧身后,一个中年仆人低着头应道:“是的。”

李明慧冷笑起来,她垂着眸就着透过来的一线光亮,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自己丰腴白嫩的手指,轻描淡写地说道:“以前花蕊夫人在位时,好几次都差点取了我爷爷和父亲的性命。现在花蕊夫人不在了,那就母债女偿吧。”

中年仆人没有说话。

这时,李明慧又轻轻娇笑道:“前年时,我向范于风表白,却被他当众拒绝。他范于风算什么东西,竟敢给脸不要脸!现在还看上了那个一文不值的遗花公主!还有,去年时,范于秀让我妹妹差点毁了容。有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算到了把范氏一族拖到泥潭里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的时候了。嘻嘻,范氏兄妹与我那一点小仇我让他们一族人的性命前程来报,这花蕊夫人与我家如此大仇,我要怎么做才能让那遗花公主后悔来这人世一遭呢?”

这一次,李明慧身后的中年仆人开口了,他迟疑地说道:“可净远禅师当年的断语……”略顿了顿,他低低说道:“当年净远禅师断定这个叫姜宓的女娃福缘深厚……老奴听人说过,这种身具大福缘的,都是负有天命的,要是无缘无故与她作对,只怕会有反噬!”

第二十一章 警告

那中年仆人的话,以李明慧的自负,自然是嗤之以鼻,她不耐烦的低喝道:“净远禅师那事是花蕊夫人为了提高她女儿的身价编出来的,你这蠢货居然也会相信?算了,夏虫不可语冰!”话音一落,她已衣袖一甩,不高兴地大步离去。

酒家里,范于秀实在太兴奋了,见到姜宓吃饱,她胡乱塞了两口便强牵着她的手跑了出来。

两女再次跑到了阁楼,让姜宓不知道的是,不远处的王大人看到这一幕,由衷的笑了,他转过头向着身后的一个中年人高兴地说道:“看来小姜宓运气不错。蜀都这么多贵女中,就属范家这个孩子心性最单纯为人也热情。遗花公主有了这么一个玩伴,以后她在蜀都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王大人的欣慰,姜宓自是不知道的,她与范于秀玩了一会后,直到范于秀被她大哥叫走,她才得到片刻安宁。

只是,姜宓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突然间,身后便传来了一个温婉又熟悉的女声,“原来是遗花公主殿下啊。”

叫住姜宓的,却正是李明慧。

此刻的李明慧,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整个人显得极是明媚。此刻,她的身边还跟着七八个贵女,见到姜宓回头,她转身向着众贵女笑道:“这位就是前蜀宠妃花蕊夫人的女儿遗花公主。”说到这里,李明慧轻笑着又道:“咱们生得晚,没有领会当年那位第一美人的风采。我听以前的老人说啊,其实花蕊夫人的长相也就那样,可奈何她天生媚骨,就有那种让男人一见就轻了骨头的妖娆啊。”

李明慧轻叹道:“听说遗花公主一样也是天生媚骨。哎,只怕现在中意我们的阿郎,以后都会是遗花公主的裙下之臣呢……要是我到了三十岁四十岁,我的夫郎却一直在心里挂念另一个女人,还一挂就是多年,那日子过得还不如死了好。”

到得这时,姜宓不用细思,也能感觉到李明慧这话吐出后众女看向她时,那眼神中的杀气!

当下,姜宓脸色一黑。可就在姜宓准备开口时,李明慧已在那里惊喜地叫道:“啊,婉儿姐又进了一球。”

这婉儿姐显然是众女的偶象,随着李明慧的声音一落,众贵女齐刷刷转过头去,转眼间,欢呼声四起,刚才还对姜宓散发杀气的贵女们这时已争先恐后地跑向看台了。

见状,姜宓暗暗松了一口气,想道:任她李明慧巧舌如簧,我现在的模样摆在这里,那些贵女们要对我产生敌意还真不易。

就在她如此想来时,突然的,姜宓的耳边一暖,却是李明慧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凑到她耳朵旁低低开了口,“姜宓,要我放过你也容易,三天内你自己到我府里来,在我面前跪上一下时辰,以后我就放你一马。”当然,就算她真跪了,自己也不会饶过她的!可那猫捉老鼠的游戏不就是这样玩的?

李明慧对上还不太明白状况的姜宓一笑。她高傲的一扬头,想道:这些人一个一个的蠢得跟猪似的。

想到这里,李明慧再看向姜宓时,已生出一种生杀予夺尽在她掌握中的快感。

转眼,李明慧又想道:下半年我就要入宫了。在入宫前处理了这些得罪过我的蠢货,以后就不必再理会这等小蝼蚁了。

就这样,姜宓还在迷糊的朝着李明慧看去时,她已一脸傲慢不屑地转过身,不一会便回到了众贵女中。

姜宓并没有离开。

她还在看着李明慧的背影。

过了好一会,突然的,姜宓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身寻向了范于秀。

不一会,姜宓便找到了范于秀,此时,范于秀正在与她的哥哥们一起看球。阳光照在她的圆脸上,这个小姑娘眉开眼笑神采飞扬。

姜宓来到了范于秀身后。

这时,有人注意到了姜宓的到来,便说了一声,当下,范于风和范于秀都转过头来,见到是姜宓,兄妹俩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范于秀跑向姜宓,一来到姜宓身边,她便习惯性地扯着她的手,一边朝自家哥哥走去,范于秀一边高兴地说道:“我正与哥哥们说起你呢,嘻嘻,猜猜我跟他们说你什么了?”

姜宓却扯住了范于秀的手,一脸严肃地说道:“于秀,我有话跟你说。”

范于秀一怔,向着姜宓走来的范于风,以及范于秀的大哥范于靖都诧异的向着姜宓看来。

姜宓见其他人都隔了一段距离,应该听不见自己的话。便压低声音认真地说道:“前几天我都在蜀都的市场里打转。于秀,你知道吗?西南一直是咱蜀国的产粮重地,可这一年里,咱们蜀都人都没有吃到过西南的稻米。我问了那些粮贩子,他们都说,西南区这一年里很少有粮食运到蜀都来。本来,这个现象要是往常早就被人注意到了,可这两年里蜀国各地风调雨顺,粮食产量都高,所以西南不曾运粮过来的事也就没有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