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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运而娇(248)

柴荣的队伍这一走,便走了近大半个时辰。

而当他们走尽后,崔子轩的旗帜出现了。

与众武将一样,崔子轩也是骑马而行,他的腰背挺得笔直,那张本来就俊美得难以形容的面孔,因为快意而神采飞扬,姜宓远远看着他,她看着他发着光的眸子,看着他眸子底里的笑意和轻松,看着他那煌煌如日般的俊美威仪,不知怎么的,她的眼睛有点红了。

事实上,想哭的不止是她,不远处,崔老夫人和众族老都红了眼眶,崔子映更是流着泪眨也不眨地望着自家兄长,嘴里喃喃说道:“祖母,我从晓事起,从不曾见哥哥如此快乐过。”她说着说着,唇角已翘了起来,可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一旁不远处,姜宓也在怔怔地想道:我从不知,他有一天会这么轻快。

是的,是轻快,仿佛终于把自生下来便背负的重担松下了一半的那种轻快,仿佛,是在黑暗中行走太久的人终于看到了光明的那种轻快。

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和愉悦,姜宓是第一次得见。

队伍在行进中,崔子轩很快便看到了博陵崔氏的车队和姜宓的车队,他冲她们微微一笑后,便策着马驶离。

然后,是太原王氏的队伍,再接着,是陕西李氏的队伍。

一个又一个世家的队伍驶过,正如崔老夫人所说的那样,那三家被崔子轩提携过的世家,个个都是神采飞扬,而另外三家错过了这场历史性的胜仗的世家,却要晦沉得多。

一直到接近傍晚,所有人才都进入了大梁城。姜宓的车队刚刚准备返回,便看到范于秀急急驶来。

第二百一十七章 驱逐于曼

崔子轩打开了包袱,里面果然是一副地图。

他打开地图看了一会,抬头一笑,轻声说道:“阿宓,真是天助我也。”

姜宓连忙问道:“这是真的南唐军防图?”要论对南唐的熟悉,整个大梁城里,除了李默外只怕就是崔子轩了。

崔子轩点了点头,他双眼晶亮,整个人容光焕发,他细细地把地图看了几遍,牢记于心后,崔子轩优雅地卷起地图,说道:“我就进宫面见陛下。”走出两步后,崔子轩回头笑道:“你可以告诉郑纹,她的夫君马上就能够放出来了。”

姜宓点头。

崔七紧跟在崔子轩身后出了杨府。几乎是一上马车,崔七便忍不住回头朝杨府看来,一边看着,他一边感慨地说道:“郎君,夫人在侧,果然是鸿福滔天!”他也罢,整个五姓七望也罢,都清楚的知道,现在的各大世家对不久以后的北周和南唐之战存了多少的期待。他更清楚的知道,崔子轩怀中抱着的这副地图,可以为博陵崔氏在柴荣心中增加多少的份量!

崔子轩没有说话。

他深夜求见柴荣,而向来知道他这个行事谨慎的柴荣,也马上召见了他。

在确定了崔子轩送上来的南唐军防图的真假后,柴荣哈哈大笑起来。他的大笑声实在太响太响了,在这寂静的夜间远远传荡了开来。

高兴过后,柴荣终于有耐心听完崔子轩说的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听完后,柴荣感慨地说道:“这样要紧的事,那李默居然被一婢女算计了,这人不堪大用。”沉吟了一下,柴荣朝着旁边的太监吩咐道:“拟旨,封李默为安顺侯,你拿着圣旨去找训儿,让他马上放了李默李侯爷。”

太监领命离去后,柴荣转向崔子轩,他伸手在崔子轩的肩膀上重重一拍,高兴地说道:“你这小子真是朕的福将,朕刚想要对南唐动手呢,你小子就给朕送上这一份大礼。不错,不错,你小子很不错。”夸奖过崔子轩后,柴荣又道:“那后蜀的什么康王竟然想在我大梁搞东搞西,还差点被他们得手。朕不想看到他们了,子轩,你带人把康王送出大梁。便说朕说的,这次看在蜀王的面上就放这小子一码!”

崔子轩自是知道,柴荣之所以放过康王,不过是北周准备与南唐决战之际,不想与蜀国交恶罢了。当下崔子轩朗声应了,然后他在柴荣的放声大笑中大步退出了皇宫。

太子府。

柴宗训在接到旨意后,当场就楞住了,他不敢置信地叫嚷道:“父皇到底知不知道,那李默是个奸细!”

颁旨的太监小心的靠近柴宗训,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陡一听完,柴宗训便是脸色发青,他咬牙切齿地低喝道:“又是他崔子轩!”饶是柴宗训再没有大局观,也知道南唐军防图对北周的重要性。让他生恨的是,这事情一出,他那父皇又要骂他是废物了。父皇肯定会怪他,怎么同样一件事,落到他手里和落到崔子轩手里是两个不同的结果?

一想到马上就要面临父皇那盖面而来的愤怒和咆哮,以及要面对众多失望的眼神,柴宗训就恨到了极点。他这人本来就因姜宓而对崔子轩迁怒,现在这么一来,他心中是结结实实的把崔子轩给恨上了:你既然知道李默在栓太子手里,心中起了疑拿了真地图,怎么不跑到本太子面前来说清楚,而非要到父皇那里显摆?

咬牙切齿中,柴宗训还是依旨把李默及李默的护卫们放了。

郑纹自从姜宓口中,得知丈夫马上就会被放出后,她便欣喜若狂。因欢喜得太过几乎晕倒,姜宓不得不派上大夫随身跟着。

经过这大半晚的折腾,在李默赶过来接她时,郑纹终于平静了些。

因时间实在太晚,夫妇两人郑重谢过姜宓和崔子轩后,便在幽州杨氏府里安顿下来。

夜深了。

郑纹抚着沐浴过后的李默,那伤痕累累的躯体,又哭又笑地说道:“默郎,幸好你平安无事。”

李默反搂着她,他低下头,眼泪流入郑纹的秀发之中,“是李默无能,累是夫人担忧了。”他一想到养尊处优身怀六甲的郑纹,竟生生被人赶出客栈,当了两天人见人欺的乞丐婆,那心就痛得不能自抑。这件事上,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责怪郑纹的识人不清,只恨着这么重大一件事,自己竟不能周密行事。

想着想着,李默轻叹了一声,“古人诚不欺我,果然是君不密失其国,臣不密失其身。”

郑纹拼命地摇头,她摇着头哽咽地说道:“要不是夫君一心一意信任我,要不是我对绣儿没有半点疑心,又怎么会有这场灾祸,这事都怪我!”

她刚说到这里,对上李默担忧和不赞同的眼神,知道他不想自己自责,便忙含着泪笑道:“幸好苦尽甘来了。”

郑纹这么一说,李默也是笑了,他搂紧郑纹,感慨地说道:“这也是夫人和我的运道。没有想到在这大梁城里,居然也能遇到夫人的好友。”

提到姜宓和崔子轩,郑纹也是满腹感慨。

这时,李默笑道:“陛下封为夫为安顺侯,也赐了安顺侯府给咱们夫妇。纹儿,咱们明天就可以住进自己的新家了。”

一提到新家,郑纹也是喜笑颜开,她幸福地说道:“真好。咱们终于可以平安的过日了。”

“是啊,真好,终于可以平安的过日子了。”做为一个被盯梢被恶意包围多年的前太子,李默这一生最大的渴望就是能够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搂着妻儿平平淡淡的过下去。这事虽然是经历了一些周折,却到底是如愿以偿了。

郑纹这里喜笑颜开,那一边,于曼夫妇却是彻底没睡。而第二天一大早,他们便接到了柴荣的驱逐旨意。

事实上,出了这样大的漏子,康王是一刻也不敢在大梁呆下去了。

只有于曼,一直到出城里,脸色还难看得很。她那张宜娇宜嗔的美丽脸蛋上,这时都是恨意,都是青紫之色。而这种恨意和气愤,在看到城门外给他们送别的姜宓时,陡然暴升到了顶点!

姜宓率着护卫们策马而近。

四目相对,于曼咬着牙冷冰冰地说道:“姜夫人果然好心性好手段啊!一方面与我称姐道妹的,一边却指使你的男人算计自己的姐妹。果然不愧是见过大世面做过大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