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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运而娇(6)

“是!”那青年得了令,立马转身冲了出去。

而那青年一走,黄氏族长又伏在地面上倾听起来。过了一会他再站起时,已是满脸笑容。只见他朝着王大人行了一礼,呵呵笑道:“叫贵人看笑话了。实是这阵子雨水太多了,往年的雨水比今年少一半都出现了几次山体滑坡,今年大伙的心早就提到了嗓子里,只等着这一遭呢。”

见他现在又喜笑颜开,姜宓等人知道,看来这山洪的危机过去了。

既然不再有危险,在外面淋了这么久雨的众人便络续回了房。当姜宓重新换了干净衣裳走出来时,正好看到那个叫恶儿的青年带着五六个村民,正在向黄氏族长和王大人禀报,“伯父,各位大人,西山的事弄明白了。原来刚才那几下巨响,确实是山洪暴发。只是也不知怎么回事,正好在山洪前进的方向,一个山头裂开了一条很深的沟壑,那洪水都流到那沟壑里了。”说到这里,青年喜滋滋地说道:“有了这条沟壑,咱们这往后就不用再怕什么山洪了。伯父,这是不是就叫因祸得福?”

青年恶儿的一番话,引得村民哄笑起来。这一个晚上,姜宓便是睡在塌上,也可以听到村民们兴高采烈的议论声和笑闹声。

第二天,姜宓等人用过早餐告辞离去时,那个一大早便去看了现场的黄氏族长和几个族长乡老都是形容有异。特别是黄氏族长,他的嘴里不停的嘀咕着,“好好的山,居然裂了!又没有看到地动,山怎么就裂了呢?那么深的沟,怎么就突然出现了呢?”

几个老人也在那里低语,也不知是谁一眼看到王大人等几个权贵,突然扯着嗓子叫道:“我知道为什么山峰会裂,山洪会改道。那是老天爷知道咱们这里来了贵人,特意用雷轰开了山峰,引起了洪水!”

还别说,这个说法一出,好些村民就都信了,在他们异样的目光中,众骑士渐渐的腰背越挺越直,王大人等几个权贵也红光满面。而直到队伍去了老远,众人仿佛还能感到乡民们投在身上那如影随形的敬畏目光。

第七章 崔子轩

虽然早在秦朝时,陈胜吴广就喊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直到如今,不少权贵还是打心底里以为,自己是被上苍垂爱,是区别于普通百姓的“有种”之人。所以被黄家村的百姓一说,几个权贵还真打心眼里认为,昨天晚上那场异象与自己有关。正是因为自己这个贵人在此,所以山洪才改了道。

离开黄家村后,队伍又走了一个月,在离成都还有三百里路程时,也不知王大人他们得到了什么命令,竟在一个叫奉县的小县城安顿了下来。然后,王大人给姜宓买了一套宅子,并专门请了十几个婢仆侍侯她。最重要的是,他专门给姜宓请了几个女先生,让她们教姜宓各种贵族的知识和礼仪举止,琴棋书画等。不过,姜宓既然有徐夫人那样的母亲,这些知识其实她从小都有接触过,也就是父母死过后的这五年才荒废下来。

然后,王大人还专门请了几个博学多才的儒生来教姜宓四书五经,王大人似乎很想姜宓懂得很多知识,他还专门给她开辟了一个书房,那书房里,还放了几千册各类珍贵的书籍。

只是,王大人执意教导姜宓的,都是一些忠君之理,至于女子该学的《女诫》,以及天下女子都应该讲究的贞洁之道却是只字不提。

再然后,王大人又给姜武请了几个师傅,这些师傅中,同样有教导姜武四书五经的。不过,王大人对他的教育着重在“武”之一途,为此,他专门请了三个师傅,分别从博杀武技,战场武将所需的技能,以及兵法上教导姜武。

做完这些安排后,王大人叫来姜宓,对她说道:“公主殿下的母亲,当年在成都乃至天下都是大名鼎鼎,公主身为她唯一的子嗣,将来去了成都必定万众瞩目。陛下和老夫的意思是,请公主在这两年中多多学习一些知识,待公主拥有了与你地位相匹配的修养和才学后,老夫再来接你回成都。”

说完这话,王大人又叫来姜武和婢仆管家交待了一番。

王大人处理好姜宓的事后,便动身前往成都。为了她的安全起见,他还是留了十个骑士在姜宓身边。

王大人离开的那一天,阳光灿烂春光明媚,看着姜氏兄妹依依不舍的身影,太监平公公策马来到王大人身边,笑道:“王公对这姜氏女还挺有信心啊,两年时间就指望一个村姑能变成一位金尊玉贵的殿下。”

王大人哈哈一笑,抚着长须一脸自信地说道:“若是别人,老夫还真没有那个自信。不过这姜氏女却不同,老夫那天注意了一下,便是《易》那样出了名复杂的圣人典籍,姜氏女看个二三遍就能与老夫交谈个一二,于悟性上来说,便是一般的神童也比她不过。”

平公公听到这里哈哈一笑,却是不太相信。不过,对于姜宓这个女流是不是聪明,他也并不在意。只在那里感慨地说道:“这几年里南唐对我蜀国越发虎视眈眈,朝中多一位公主,就算最后要联姻,也能多一个选择了。”

一年后。

经过一个闷热的夏天,进入八月的奉县,倒是难得来了几场北风。

这一日,姜武大步走到妹妹的房门外,他推门而入时,正好看到妹妹盖上纱帽准备外出,便走上前说道:“听说陛下有意让妹妹提前入蜀都,估莫着这几日会有旨意。”

姜武的话一落,姜宓扶着纱帽的动作便是一顿,转眼,她轻声回道:“迟早都要去的。”说罢,姜宓走出了房门。

姜武知道妹妹做这个打扮,是准备上街,他连忙把佩剑拿了追了上去。吃住无忧又苦练了一年的武艺后,姜武越发高挑了,再加上他面目俊朗,十八岁的少年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英武之气。而这个英武的少年,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妹妹出门时充当护卫。

转眼,兄妹两人便出了家门。

这奉县虽只是小小的县城,却也五脏虽小麻雀俱全。姜宓本来只是随意出来走走,没有想到当她来到惯常来的那条街道时,却发现那街道被肃清了,行人都堵在道路两旁朝着前方指指点点,而奉县最大的酒楼处,两侧门旁整整齐齐站了上百个护卫。

看到这架式,姜武抓住一人好奇地问道:“是什么人要来了吗?”那人还没有回答,旁边一个老人说道:“当然是来了贵人。听说这来的人还是五望七姓中的博陵崔氏的嫡子呢。”提到‘博陵崔氏的嫡子”几个字时,老人的声音中带了种亢奋。

五望七姓,是隋唐时最著名的几大望族,自唐朝没落后,许多望族都搬迁到了蜀地。

奉县这些围观的人,一直以来接触的不是连儒家的信义都抛弃了的普通庶民,就是那些崇奉拳头大便是道理的兵卒。以往,他们总是听说人,在大唐最鼎盛的时候,许多世家子以诗赋养体,以礼仪仁道养身,一个个才华横溢风度翩翩,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心旷神怡。可听来听去,他们也无法理解什么叫风度翩翩。所以这会听说能够见到还有盛唐遗风的望族子弟,便兴致勃勃地跑来围观了。

站在一旁,姜宓听到这些围观者的闲话,不由有点好笑。

就在这时,有人叫道:“来了!来了!”声音一落,姜宓清楚看到,连自家哥哥的呼吸也急促了几声。

姜宓连忙转头看去。

却见前面的街道上,百数个身着盔甲的骑士簇拥着几辆华贵不凡的马车驶来。

在众人的期待中,那些人来到了酒楼前,就在那些骑士翻身下马,整齐划一的肃立一侧时,几辆马车停了下来,然后姜宓看来,走在最前面的那辆马车上走下了一个年轻公子。

姜宓无法形容这种感觉。

因为就在她和众人一样,不由自主地昂头看去时,恰好,那个身着黑色劲衣的年轻公子回过头来,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