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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睁眼[无限](422)

再这样下去,不仅是困在这里的部分冰川和拓荒者,就连整个死者之境,也会沉入这一场有着整个现实轨迹加持的噩梦里。

小卷毛抬起视线:“有办法吗?”

零号稍一沉吟,轻轻点了下头。

他把年轻的拓荒者揽进怀里,闭上眼睛,体会着这一场庞大至极的梦境。

……还有一个办法。

他其实厌恶极了自己的那个所谓的“老师”。

并不是因为对方无休止的折磨,也不是因为那些机关算尽的实验——他无法接受的是对方有关人性的态度,还有为了一个荒唐的野心就要拖着所有人一起沉沦进去的偏执疯狂。

可即使这样,依然有他完全无法否认的一点……他会的许多会被评价为“疯了”的手段,的确都是从对方身上学来的。

零号自嘲地轻扯了下嘴角,随即彻底卸去了全部有关自我的概念。

毫无章法的肆虐浪涌间,再次出现了一股细微的水流。

水流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强劲,最终不容抗拒地形成了一个比之前更湍急和汹涌的漩涡。

无数块大小各异的浮冰在一瞬间就被吞进去。

那些被淹没的冰川在拓荒者们的分割下,也已经变成了被信息流包裹着的独立浮冰。

下一刻,它们尽数被湍急的水流骤然卷起。

低垂的阴沉天幕与海面几乎贴在一处,连云层也被旋转的气流牵扯。

接天连海的龙吸水裹挟着电闪,毫不留情地搅碎了一团又一团的浓深黑影。数不清的剔透冰层被信息流裹着,送出了这场梦境。

……

年轻的拓荒者下意识收拢手臂,却发现对方的身体从自己臂间淌了出去。

零号睁开眼睛,有点抱歉地摸了摸那些小卷毛。

他的意识已经和海水的触感相近,但还能保持最起码的轮廓……暂时还不至于变成一滩聚不起来的水。

“小卷毛,听我说。”零号轻声开口,“听我说。”

“在我们那个世界里,也有一个茧……你想办法把所有的数据传给它,强迫它模拟一场世界未来的轨迹。”

零号说道:“在表现手法上尽量加一些修饰。唯美一点儿、悲壮一点儿,分镜可以参考电影,怎么震撼心灵怎么来,现实世界人类很吃这一套。”

“我的那个老师,你能找到他的意识吧?我知道你看得到我的记忆……好了,我没介意过这个。”

零号垂下视线笑了笑:“我只是怕那些记忆太狼狈,留不住你。”

小卷毛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他不听零号的劝阻,固执地伸出手去捞,却怎么都抱不住对方的身体。

零号还在继续向下说,那些声音隔着水流听不清晰,像是场梦。

“挑几个不同的时间点,以前的也行,现在跟以后的也行,不停地让他做这场梦……”

零号说:“我只能想得到这么多了。”

零号的声音很轻:“很抱歉。”

他不知道这种做法是不是有效,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做,才能让现实世界不在最后也沉没进这样一个未来。

他能做的就只有放弃自己,让意识和这场梦融为一体,成为这场梦的梦主,然后带着这场梦永远沉进潜意识海洋的深处。

……这大概不是小卷毛看到的任何一条轨迹。

零号在模糊的意识里轻轻苦笑了下。

或许这就是“现实”独特的地方。

它并不一定会按照任何一种轨迹运行,可能会因为任意一点惊扰就改变方向……这些改变有时是好的,有时是坏的,有时是令人再兴奋不已的惊喜,也有时候会是毫无防备的分别。

有点糟糕的是,他完全不擅长应付任何一种分别。

森寒的冰冷在他的意识深处蔓延,生长出厚厚的寒霜。

零号尝试着在那些霜上写字,履行自己的最后一个承诺:“我们那里有一个传说……蝶梦庄周,庄周梦蝶,我觉得这和我们很像……你该破茧了,破茧也该长翅膀。”

他答应了要给对方一个好听的名字。

他控制着水流歪歪扭扭地写下一个“庄”,想要写第二个字的时候,视线却骤然一凝。

……一条细细的银线在水里飘荡着,一端缠上了他的手指。

他对这些银光闪闪的细线再熟悉不过。

它们是小卷毛的“茧”。

也不知道为什么,同期的意识体都陆续破茧成熟了,只有小卷毛一直还保留着自己这颗茧,不停地向里面填充着一切能收集到的信息,任谁问都只是神秘地说留着有用。

零号忽然冒出了个从未有过的念头。

他被强烈的不安牢牢挟住,抬起视线。

……年轻的拓荒者学什么都很快。

“现实世界的科技水准不够。”小卷毛不再掩饰,认真查看了一遍他的记忆,“队长,是因为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