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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睁眼[无限](426)

鹦鹉嚣张地拍着翅膀,一边梳理羽毛,一边准确挑出了所有错误的选项,没完没了地大声重复个不停。

虚拟屏幕上,累积的不合格也不间断地跳出来。

——这就是“机器”有意思的地方。

即使它们可能会因为吸收了大量意识碎片、产生了有倾向性的人工智能。或者是和某个自欺欺人的野心家融合,变得偏执疯狂,像极了那种爆米花电影里的固定反派……

但程序就是程序,固定被编辑好的那一部分,永远都不能凭借意志改变。

你给出一个错误的选择,就一定会得到一个错误的结果。

“你们害怕我测试失败,因为有无数人关注着我。”

凌溯说:“我不是一个普通的、刚毕业的学生。我是严会长最得意的门生,前途无量万众瞩目。”

他说这些话时没有任何语气,因为实在太过平静,听来几乎像是某种讽刺。

“只有这一次测试是被公开关注的,如果我无法通过,就说明在这之前,每次入学和升级的测试其实都有问题。”

“我的问题越严重,就越说明你们的工作越失职,你们做出的模型越不可信。”

“媒体不会在意更多细节了,这就是最刺激的爆点。”

“即将进入协会、对全民心理状况负责的,心理协会会长亲手带出来的学生,是一个高度危险的疯子——这意味着整个协会的严重失职,意味着所谓‘绝对客观’的模型其实是可以被随意更改和操控的……”

凌溯咬断最后一股线:“你们是在怕这个吗?”

就像刚才突兀地骤然暴怒起来一样,初代茧毫无预兆地陷入了沉默。

凌溯对此也并不在意。

他把自己差不多缝回了人形,手术刀在掌心转了个圈,心脏的位置已经多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凌溯好好地捧着那颗苍耳,格外仔细地种进去。

他的情绪暂时被夺走了,这让一切都变成了极端无趣的苍白。他感知不到任何属于自我意识的反馈,只能凭借逻辑判断此刻应当有的情绪。

但要做判断一点都不难。

这是小卷毛留给他的茧,如果他的运算逻辑无法兼容,那就是他错了。

如果初代茧的运算逻辑也无法兼容,那就是初代茧错了。

……

凌溯把伤口处理好,收起针线。

情绪的力量是很可怕的。

尤其是被愤怒和恐惧裹挟的群体,这种情绪会作为一切的主导,引发一场无法预估规模的庞大剧烈的连锁爆炸……到最后几乎不会有人再记得,引发一切的源头究竟是什么。

他可能会被这场爆炸彻底吞噬,也可能不会,或许在一条还不那么糟糕的轨迹上,他还能保有作为一个人的思维能力。

这是他送给他的老师的毕业礼物。

凌溯支撑着起身。

他已经很难站得稳,不得不半跪在地上。

他猜测自己现在大概已经很狼狈,但他还是决定在这种有纪念意义的时刻,让自己稍微显得酷一点……

“你错了。”凌溯说,“我的确很危险。”

“剥离情绪是没有用的。”

就像“辣”的感知其实并不属于味觉,而是属于痛觉一样,难过和痛苦也并不一定来源于情绪。

“在最难过、最痛苦的时候,即使是最理智的意识,也会做出最疯狂的举动。”

凌溯抬起眼睛:“我难过得快哭了。”

他反握着手术刀,重重砸向了那个纯白空间的边界。

那把手术刀彻底毁掉了所接触的边界,把那里的程序变成一团废弃的乱码——那是整场“实验”费尽心思想让他获得的能力。

不再自我设限的、纯粹的毁灭和破坏。

他们想让他拥有这种能力,又惧怕和忌惮着这种能力。这只怪物多半时候都被关在笼子里,可没人知道他其实很擅长开锁。

他不从笼子里出来,只是因为怕弄坏家里的东西。

因为有一只黑脸小绵羊蹦蹦跳跳地绕着他转,想方设法想要给他照一张照片,总是不听话地叫他“黑猫先生”。

屏幕上跳出了刺目的红色警告。

刀尖与空间边界接触的那一点,细密的蛛网似的纹路密密麻麻蔓延开来。

下一秒,所有正在测试的人都听见了破碎的清脆响声。

“零号!”

严会长的声音不再掩饰,沙哑着急促响起:“想清楚!你要连你自己也一起毁了吗?!你——”

“当然。”凌溯说。

严会长错愕地刹住话头。

空间内不断响起警报,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和破碎的电流声让原本照常运转的程序一片混乱。

所有参与人格测试的人员都不得不暂时中止,并从测试间内强制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