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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腰(196)

“若她不在,我还来做什么?”所欢却轻笑出声。

云柳不在,他也不再端着了,抬腿迈进祠堂,隔着面纱挥了挥手,将面前浮着的灰尘扇开。

“皇后娘娘声势浩大地将她送到我们府上,我若是不陪着她一起来祠堂,传出去,不知道要给父王招惹多少闲话呢。”所欢弯腰撩起面纱,吹去祠堂里摆放的牌位上的灰,“我好歹是楚王府的世子妃啊……再说,我也的确想来看看先王妃的牌位。”

他说话间,已经伸手拿起了那块破旧的牌位。

瑞雪说得一点没错,赫连与寒远离开盛京城三年,祠堂荒芜冷清,无人打理,连先王妃的牌位都尽是裂痕与霉斑,甚至连牌位上的字迹都模糊了。

“世子同我说过,先王妃是难产而死。”所欢的手指轻轻抚过牌位,指尖被尖锐的木刺带出一串血痕,但他像是没有感受到疼痛一般,将牌位又捏紧了一些,“瑞雪,你可曾知道,在此之前,父王和先王妃……如何?”

“奴婢……”瑞雪实话实说,“先王妃薨逝时,奴婢还小,并没有人府伺候,只听崔妈妈偶尔提过一句,说世子就是因为当时先王妃难产,从而胎里不足,落地双腿无法行走的。”

所欢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没将瑞雪的话当真——他是药人,解的就是赫连青中的毒。

世子常年瘫痪在卧榻之上,压根不是什么胎里不足带来的后果,而是中毒。

那么先王妃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第98章

不得不说,所欢的心思灵活,一下子就想到了事情的关窍所在。

但赫连与寒不在身侧,瑞雪年纪又太小,没经过当年之事,他就算意识到了不对劲,也无法窥得真相。

“只能问父王了……”所欢百思不得其解,干脆放下了纷乱的念头,让瑞雪喊来侍从,将祠堂好好地打扫了一遍。

待云柳好不容易换好衣裳,又换了一套妆面,再次来到祠堂前时,所欢已经跪坐在了牌位下的蒲团上。

他手中的拂尘随着风微微晃动,几片黄色的纸铜钱打着旋飘落在雪白的衣角上。

云柳被庄严肃穆的氛围所惊,走进祠堂的步子都显得格外迟疑。

不过,祠堂中无人在意她。

所欢按照规矩办完了一场法事,早已是香汗淋漓,但他还是亲手给每一块牌位供上了香。

跟着所欢的云柳不敢造次,只是偶尔抬眸,瞥见他的眼神,总觉得那目光里充斥着赤裸裸的挑衅——不是对她的,而是对早已薨逝的先王妃的挑衅。

云柳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紧接着,又觉得自己没想错,所欢就是在挑衅。

他如何不能挑衅呢?

楚王妃的位置空悬多年,所欢虽名不正言不顺,成日里做的,却都是王妃该做的事。

他就是楚王府众人心照不宣的“楚王妃”。

可……可先王妃已经死了多年啊!

所欢是在向死人挑衅吗?

云柳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脚底心蹿起了一股森然的寒意。她仿佛亲眼看见了妖媚的道士与凄厉的幽魂对峙,后背不知不觉间沁出了大片大片的冷汗。

“云小姐在看什么?”

她恍然回神,对上所欢含笑的眼,惊恐不减反增。

幽暗的祠堂,明明灭灭的烛火,随风飘散的纸铜钱,美艳得雌雄莫辨的世子妃……

一切的一切,都透出一种阴森而可怖的诡异来。

云柳猛地后退了几步,五指死死地攥住了侍女的手腕:“你……你……”

所欢问完,并不去看失态的云柳,而是俯身,隔着面纱吹熄了最后一根摇曳的白烛。

晦暗的光落在他的眼窝里,照亮了一小簇浓密的睫毛。

而烛火熄灭后,他又成了隐藏于夜色中的艳鬼。

“云小姐已经祭拜过先王妃,不知何时回宫向皇后娘娘复命?”

“我……我……”云柳心生畏惧,在气势上不自觉地输了一大截,连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我何时回去,与你……与你无关!”

所欢理所当然地笑笑:“的确与我无关。”

“……那云小姐就请便吧,”他抬手扶住了瑞雪的手,“我身体虚弱,不能在祠堂久留。崔妈妈,你留下,陪着云小姐,她若有什么要求,千万不得怠慢。”

跟着云柳回到祠堂的崔妈妈立刻答应下来:“世子妃放心。”

“……祠堂虽然冷清,但云小姐有什么要求,老奴肯定会尽量满足您。”

说话间,所欢已经走到了祠堂外。

他雪白的衣摆带走了最后一抹明媚的阳光,云柳的眼睛在祠堂的门缓缓合起来的瞬间,兀地睁大。

“不,我不——”她惊恐地往前跑去,像是要抓住所欢的衣袖,可惜她刚迈步,就被崔妈妈一把抓住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