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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刃(74)

紧接着,一声闷雷,震耳欲聋。

房间里,一个头发湿答答的女人,坐在沙发上,身上穿的是许刃的衬衣,手上拿着白色的口杯,袅着白烟,那是她送给许刃的口杯,一对的,那个女人拿的是她的那一个,她回头,看到程池,显然有些讶异之色。

听到声音的许刃,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程池,愣住了。

愣住,却没有慌,他的目光从程池的脸上,移到了沙发上的白思思。

程池出乎自己意料地淡定,她进了门,想从鞋柜里拿出自己的那双凉拖,却发现,鞋柜里并没有,她的凉拖,穿在那个女人脚上。

家里什么都是一对的,没有多余,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

程池的心像是被一根刺,狠狠地戳了戳。

她站在门口,看着许刃,笑了笑,她听见自己说:“有…客人啊?”

隔了约莫十秒,许刃才“嗯”了一声。

程池真诚地点了点头,说:“那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吧,双更,莫方~

☆、第56章 崩跌(3)

白思思放下了手里的口杯,站起身正要解释什么, 许刃却走上前来, 拉程池的手:“我们去外面说,好不好?”

程池压抑着燎原的怒火, 本想说, 这是我们的家,去什么外面啊?

但是当她再度看向许刃, 从来没见他的目光里,流露出那样的神情,那种无力, 而恳求的神情。

她心软了, 目光似刀, 狠狠瞪了他一眼, 用力挣开了他的手, 一个人走了出去。

很快, 许刃追了上来,程池站在黑漆漆的走廊边,看着窗外瓢泼的大雨, 手拿着烟盒,从里面颤抖地取出一根烟,拿着打火机的手却不住地颤抖,火根本燃不起来。

许刃走过来,拿过了她手里的打火机,替她点烟。

程池就着火点了烟, 深长地抽了一口。

两个人隔着半米的距离,各自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抽了三口,就被许刃抽掉了烟头,他说:“少抽…”

程池微微一怔,才恍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眸往上抬了抬,勾起了一抹负气的笑意:“我没怀孕,逗你玩儿。”

一字一句,咬得很重。

许刃眼角颤了颤…

这个消息,他消化了足有十秒,然后敛眸,轻笑了声:“是吗,那样就好了。”

她不用受苦,这样就好了。

“很是松了一口气?”

许刃毫不掩饰地点头:“是。”

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许刃,我这个人,眼睛里是不揉沙子的。”

程池努力想让自己平静,可是她很难,很难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平静,她咬紧了牙关,说:“你最好,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

许刃想了想,喃喃道:“你都看到了,还要什么解释呢?”

“我他妈不相信!”

伴随一生闷雷,她骤然加大了音量,同时冲上前去,拽紧了许刃的衣领:“我他妈不信你会做这种事,背着我找女人!”

她眼瞳剧烈的颤动,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她将他衣领拉低,凑近他的脸,随即放低了音量,带着颤栗,轻声,轻声问:“刃哥,我哪里不好?你说说,我哪里不好?你要找别人。”

她的表情已经带了几分近乎癫狂的颜色,不住地重复着那句话。

而许刃,只有沉默对她。

只有沉默,无边无际。

到最后,手也软了,他的沉默抽走了她最后的一口气,她颤颤地退后了两步,然后抱着身子靠墙蹲了下来,全身的力气都已经被抽干,她爱他,太用力,所以此时,她宛如一句干涸的躯壳,软软地抱着膝盖蹲坐在地上。

许刃沉痛地闭上了眼,说:“程池,你先离开,好不好?算刃哥求你。”

“刚刚你还说爱我的。”她将脸埋进了膝盖里,声音带着颤栗:“你从来不说假话,许刃,你从不骗我。”

“程池,你起来。”许刃走过来,却不等他碰她,她便自己站了起来,退后了几步,她的眼睛很红,强抑制住眼泪,问他:“所以,就这么完了?”

她还在问他,还在问……

她舍不得,很是舍不得。

“程池,我们先把手分了。”许刃强压住心里翻涌而上的酸涩,把话说绝。

“可以的。”程池咬紧了牙,那一个字用尽了力气:“分。”

“可我从来不做糊涂的事,感情也不糊涂。”她红着眼定定看着他:“给我一个理由。”

“跟你在一起,我觉得自己挺没用。”许刃敛眸,沉声说:“像个傻子,不管做什么,不管挣多少钱,你都不在乎的对吧。”

你一直拒绝接受,可真相一直都在,潜伏在你的心里,终有一天,它会慢慢浮出水面,以近乎残忍而又客观的姿态,沉默无言地与你对视。

避无可避。

程池等他说完,顿了片刻,才发现,自己流眼泪了。

她用手背决绝地擦掉了眼泪,一下又一下,很用力,却也止不住奔涌而出的眼泪,脸颊白皙的皮肤被擦得通红。

“是,我不在乎。”她违心地说完这句话,嘲讽地笑了笑:“看起来,她挺在乎的是吧,她能让你感觉自己像个男人,有本事的男人,嗯?”

她歪歪扭扭地走近了他,本来想甩他一耳光,但是突然,似发现了什么,她的神色微微有些异动,她的手落到了他的衣领,滋咧一声,粗暴地拉开,看到他的颈项处,有一道红口子,上面黏着干涸的血迹。

程池皱了皱眉,还想再看,许刃却猛地退了几步,理了理自己的衣领。

“什么时候受的伤?”程池沉声追问。

“别让自己难堪了,走吧。”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你回答,我就走。”

“刚刚。”许刃说。

“刚刚…”程池喃了一声,又迫切地问:“什么地方?谁弄的?”

许刃闭上眼睛,说了五个字:“床上,她弄的。”

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闷雷阵阵,她的耳膜,被震得生疼。

果然,是给自己找难堪啊!

许刃站在楼上,看着她的背影,手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他趁着自己还能控制自己,没有追上去,没有用力抱住她,说自己好怕,说爱她那句话是真的,说他可能这辈子,可能…

就完了。

许刃深长地呼吸着,平复着心里那一阵一阵上涌的酸涩与隐痛,默默拿出手机,拨了110。

“我要自首。”他说:“我叫许刃,刚刚杀了个人。”

顷刻间,一道闪电明晃晃地划过他幽黑冰凉的眼眸。

他仿佛看到命定的轨迹,无论怎样努力与挣扎,永远无法逃脱,他生来,便是债。

-

程池是在第七天才知道,许刃锒铛入狱的消息。这七天里,她干了什么?

前三天,因为淋雨高烧,一直处于昏睡的状态,意识迷迷糊糊,并不清醒,第四天,烧退下去,精神好起来,但脑子里一片空白,反应慢半拍,下午就被朱澹拉着去考了个六级,考完之后和她们去喝酒唱歌,她因为太开心,又醉了整整一宿。

第五天直接睡到了黄昏,女生宿舍楼下,杨靖的骚气保时捷开着喇叭,按了整整半个小时,终于把程池从床上拉了起来,她随意地笼了一件宽大的黑色卫衣,懒懒散散地下楼,眼睛因为宿醉的缘故,红肿得厉害。

杨靖直接将她拉进了保时捷车里,开着车百码的速度冲出了学校大门,程池浑浑噩噩地仰靠在椅子上,问他:“找我干嘛?”

“程池。”杨靖将保时捷停靠在了路边,然后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给她:“你先缓缓,咱们再说。”

程池用力咳嗽了几声,将烟推开:“昨儿晚上,抽了七包,嗓子哑了。”

她的嗓子的确哑了,不过不是烟熏哑的,是醉酒之后,哭哑的,说话的时候带着嘶声,听起来挺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