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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分之一剧透(184)

王有殷算是宫中最有资历的舍人,她看出天子似乎微微有些出神,正不知自己该不该出声时,忽然听见上头有声音传来:

“任卿,你当日陈兵于崇绥,一直声色不动,自然是想找准合适时机,再给朕雷霆一击。”

任飞鸿忽然被君主点名,提的又是当日谋反的事情,却也没什么畏惧之情,她对天子的性情还是有些了解的,晓得对方不可能突然跟自己翻旧账,是以此刻只是向着前方微微躬身,并细思皇帝话中的深意。

“臣当时按兵不动,是自知实力有所不足,若是正面与陛下对敌,绝难取胜,所以非寻机偷袭不可。”

另外有人道:“所以东部那些人也是自知绝难取胜,所以假借流民的事情掩饰调兵的行为,来拖延时机……”

任飞鸿忍不住看了此人两眼,道:“他们主动将此事上报,就算有流民的情况作为遮掩,终究会引起建平的注意——浑水摸鱼,哪里比得上瞒天过海更为保险?”

她也是评论区重点关注的谋士,虽然年纪所限,还没有剧情后期那样老练,没有第一时间猜透来对方的陷阱,但经过温晏然的提点后,却立时反应过来。

任飞鸿抬起头,果然看见天子笑了一笑,缓缓道:“昔日崇绥位于武安后方,豪强私兵选择驻扎于此,若往来人员稍有留意,便容易露出破绽,任卿当日身居险地,尚且不肯如此行事,而东部诸郡离建州相隔遥遥,又为何偏要引人注意不可?”

话音方落,室内一片沉默

有人面上还带着些许迷茫之色,显然是还未转过弯来,至于那些想明白的,却全都沉默无言,在心中深思这一计策中的险恶之处。

温晏然看了一眼下方的臣子,唇角微翘,露出似笑非笑之色:“那筹谋之人也算用心,知道朕喜欢抢占先机,若是当真以为东部诸郡乱象初现,自然要派兵入驻右营,然后逐步清扫四周。”顿了下,慢悠悠道,“但若此刻并非乱象初现,而是逆贼已然集结成军,并控制了右营,那又当如何?”

——正常情况下,理论上应该直属于中枢的大营被敌人不声不响地夺取了控制权,自然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在上一任君主是厉帝的情况下,一切又显得合理了起来。

虽然天子没有把话说完,但大臣们自然明白,倘若像皇帝说的那样,此刻右营已经丢失,朝廷却不清楚内情,并派心腹将领带着精兵过去驻扎,其中风险自然可想可知,说到底,再厉害的兵马也怕埋伏,此刻的东部,等于悄悄支起了一个危机四伏的大口袋,就等着建平的精兵良将们自投罗网。

杜道思不自觉地向前行了半礼,由衷道:“陛下圣明。”

她自然知道,东部诸郡多有邬堡庄园,其中规模比较大的看起来跟小型城市也差不多,若是当地大族有不臣之心,完全可以在邬堡里头安安静静地练兵,外人纵然有意查探,也根本无法察觉到其中的情况,东部与建州相隔遥遥,山高皇帝远,根本不用放出假消息来拖延时间,他们完全有能力从一开始就把消息瞒得密不透风。

同在殿内的褚息也想明白了这件事,一时间只觉得心跳如鼓,差点没能坐稳。

——褚氏一族本来就有浓郁的叛臣跟降臣的成分,倘若皇帝误信自己的计策,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把精兵良将送到了右营,只怕整个家族都要因此被诛杀。

褚息又想到陶荆,此人时常表露出对天子的感激,表示有陛下坐镇,前线将领就算落入陷阱也能被拉回来。褚息当日并没有随着皇帝一起前往武安,对陶荆的话缺乏真切的感触,直到今日才意识到,有这样一位主君,实在是以自己为代表的不够谨慎的臣子们的幸运。

又有人道:“若是东部之事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圈套的话,那岂不意味着……”停顿了一下,声音变低,“意味着郡郡皆有反意?”

温晏然忍不住笑了一下,从评论区的情况看,东部郡郡都有反意还是含蓄的说法,要是真按照主线剧情继续往下走,在座的大臣们很快就能看见全天下人人都有反意的情景。

在臣子们看来,当今圣上委实气度恢弘,明知东地情况不对,依旧保持着气定神闲的风度,面上笑意如常,还跟他们细细分析:“东部未必郡郡皆反,然而心怀反意之人,完全可以把所在城池的流民趋向他郡,或者将自家私兵扮作流民,命令他们扰乱地方,这样一来,不知他们底细的别郡郡守县令,自然也会跟着一块上书朝廷。”

大臣们自然认同天子的推断,然而——

褚息忧虑:“如此以来,朝廷岂不无法知晓究竟谁是逆贼,谁是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