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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归(148)

卫希夷听到一个熟人的名字,好奇地看过去。现在想来,她是要谢谢姜先的,如果不跟着姜先一起北上,未必能在途中与风昊相遇。没有与风昊见过面、搭过话,想要拜师,恐怕要费很大的力气,搞不好还不能如愿。

姜先小时候便是个精致的小小少年,如今长成一个十六岁的青年,身高抽长了很多,面貌渐脱了稚气,依旧是那副精致的样子。卫希夷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过来看一眼太叔玉,中肯地道:“还是你好看。”容濯曾经的概括很到位,人都喜欢美丽而强大的生灵,姜先只有其一,太叔玉兼具其二。

太叔玉大笑。

姜先被笑得连寒毛都僵硬掉了。

他当然知道卫希夷来啦!早就看到了!打从知道卫希夷也来了龙首城,他就紧赶慢赶,想早些到来。来了之后,却又有许多事做,头一样,他得见陈后。见陈后和申王,他不需要像使者那样等候,几乎是到了便要见的。其次是陈侯等人。

他不敢不做正事便去见姑娘,别的姑娘可能会觉得受到了重视,他不做完了正事,大概只会受到鄙视。卫希夷心肠好,不鄙视他,卫希夷身边那个有点阴险的小丫头一看就不是善茬!何况,他也想先给卫希夷探探消息什么的,不见母亲不见外祖父,先见姑娘,再为姑娘打听消息,事情都是那么多的事情,次序一变,味道就变了。

哪怕恨不得肋生双翅,飞过去流口水摇尾巴,姜先还是按捺住了,认认真真地将要做的事情做完,在天邑赢了许多的好评。他的相貌既好,举止又斯文有礼,单以模样儿来说,是太叔玉的接班人。姜先听到耳朵里,不由一阵心虚,太叔玉可是允文允武的人物。他自己呢?若论文治,他自认不输于人,上阵么,就……

不是老师不够好,偃槐也是名师。也不是他不够认真,他的刻苦是偃槐都赞许的。他习文水到渠成,而习武,只好以勤补拙,补的效果尚可,寻常公子里,他也不算差的了。然而若与太叔玉的战绩一比,就顿时黯然失色。

不止姜先,如今年轻的公子们,谁也无法与太叔玉比,人人仰慕太叔玉的战绩的同时,也不免暗恨:我们是没有赶上好时候,他那会儿,遇到多少大仗打呀!到了我们就……

是啊,现在大家都不宽裕,打不起大仗,都是小仗呢。

不是非要与太叔玉去比,可他就像是一只标杆立在那里,想躲都躲不开。并且!卫希夷她与太叔玉亲近呀!不能与太叔玉仿佛的人物,能在她那里有好评吗?

姜先痛苦地想。

才想着呢,就被太叔玉给笑了。姜先整个儿都僵硬了,转过身看去,还要装作不经意的好奇状。恰看到了卫希夷也对他笑,姜先更僵硬了。她长得更好看了!没变丑!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最后,姜先是被容濯给扯到位子上坐下来了。他的表现并不显眼,往太叔玉和卫希夷那里看的人太多了,失态的也不止他一个。又失态了啊,姜先脑袋懵懵的,他设想过许多再次见面的内容,自己一定要斯文有礼、风度翩翩,飘然而至,给大家留下一个美好的、难忘的印象。

一见了面儿,僵硬得路都不会走了。六年没见啊!姜先在心里呐喊!应该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却露出了最蠢的一面,她会不会以为,唐至今未乱不是我治国有方,是因为大家都老实?

这般奇异的场面终结于女息的到来。

卫希夷赴宴,除了任徵是正式的副使,庚与长辛也随行了,庚与女息,那是夙怨。庚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都没有特意去寻女息的仇,女息还能记得自己。

六年过去了,比起家庭生活十分畅意的夏夫人,女息显出些疲态来。她不能说生活不如意,太叔玉似乎成了她的一个心结,又或者形成了一种习惯。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女息也有了自己的儿女,然而一见到太叔玉夫妇,她便容易生出些刺来。

庚是一个很适合发作的对象,很好认,并且可以打狗给主人看。

看到烙痕,认出庚,女息毫不停顿地发难了:“这是什么东西,也敢穿衣戴帽,出现在宫宴上?”

卫希夷心里炸毛了,面上还是笑吟吟的,“东西”与“不是东西”这个文字游戏她早就弄明白了,直接绕过了这一节便要寻女息的晦气。庚这一回却不需要她来救援了,懒洋洋地看了女息一眼:“我道是谁?原来是您?在您的手下,蓬头垢面,不成人形,没想到您还能认出我来,也是难得。”

女息冷笑一声:“打下印子的畜牲,到哪里,都认得出来。”

“物肖主人形。您给我留了些东西,”指一指面颊,又比了个从头到脚的手势,庚居然笑得出来,“我君也给了我另一些,居然都在我身上了。人生,真的很有趣啊。”

物肖主人形……

你还真不讲究啊!卫希夷跨出半步,便被太叔玉抓住了胳膊:“她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生事。”庚也微笑对她示意,卫希夷怏怏地收回了步子,哼叽了一声:“说好了遇到了打一顿的。”

太叔玉发现,跟这个妹妹一起,很难绷着脸,一不小心就要笑场了。

夏伯与陈侯突然要好了起来,两人充好人,将场面圆了过去,喊众人入座聊天儿:“都不饿吗?都不累吗?站着做什么?想做侍卫吗?”申王与陈后并肩出现的时候,场面又是一派的和谐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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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媤将妹妹和母亲都塞了进来,自己却坐不了主座,坐不了主座,她就不出现了!只是有些遗憾,不能亲眼看到热闹的场面了。这样的“小脾气”,申王心知肚明,觉得可爱,此时却不纵容了。

女莹到得晚,座次也较靠后,挨着自己的哥哥,与卫希夷遥遥相望。许后面色阴沉地看看卫希夷,再看看自己母女的座次,思及昔年,一口饭也吃不下去了。女莹并没有母亲这样的心思,只在想:姐姐近来常作夭,恐怕宴无好宴。

用两人才知道的暗号对卫希夷打了个手势,女莹也不怕别人看到,她们为了淘气,约定的暗号皆是让人看到也不觉得怪异,却只有两人能看明白了。

卫希夷回了一个暗号,心道,原本就是宴无好宴,只召见一次便能允许吞并三个国家?怎么可能么……

上寿、巡酒毕,好戏,开始了。

第82章 就要她

每当有大事发生或即将发生,各方使者云集的地方,从来都是斗智斗勇的角力场,而不是什么放松身心交朋友的宴会。哪怕它叫宴会,也不行。觥筹交错中,无数默契产生,无数约定心照不宣地达成。也有许多冤仇在不经意间结下,无数妙语流传千古。

也有真朋友一见如故、受益终身,更多的是各怀鬼胎的试探角力。不但有言辞针锋相对看不见的厮杀,一不小心,还会演化成当场掀了碗碟的真打。这样的场合,可以集齐世上最俊美风雅之士,也会发生最荒唐难以想象之事。

女息为难庚,在这样的宴会上,不过是道开胃小菜而己,与会者无人将之当作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卫希夷头一回参与这样的宴会,警惕中带着新奇。不止因为庚的遭遇与女莹的暗号,以太叔玉之细致周到,该告诉她的,早便一字不漏地提醒了她。卫希夷按捺下了想将这殿内一半的人暴打一顿的想法,安安静静地坐着观察与会诸人。

席次是安排好的,次序也有了讲究,总而言之,谁的地位高,谁坐前面,卫希夷眼睛好,前面后面她都看得见。给了庚一个安抚的眼神,庚挺无所谓地笑笑,女息这样的脑子,她还不放在眼里。随从们也有个三六九等,有何待遇,皆看主君的地位。粗使杂役入不得内,庚与长辛乃是心腹,倒可随她出现。噎了女息之后,庚又恢复了安静的模样,隐在卫希夷的背后,一双眼睛将诸人扫了个遍。

伸出手来,在卫希夷背后划着她觉得奇怪的事情,比如——为什么女莹与许后会出现?这很不对劲。

宫宴也分许多种,二人的身份可以出席其中不少场合,却不适合眼下。与性别无关,与各人的地位与行事有关。卫希夷是中山使者,可以出现,陈后是王后,可以出现。许后与女莹,什么职衔也没有,出现得奇怪。

卫希夷给女莹打了个暗号,谢天谢地,女媤等人、宫宴等事,是她们自幼生活环境的一部分,都有指代。卫希夷很快从女莹那里了解到了情况,女莹也觉得不太对劲,是女媤在搞鬼。

卫希夷再告知庚。

三个女孩子,人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了一系列的交流。随后,卫希夷便忙碌了起来,中山新立,又有大捷,自然引人关注。夏伯因为女婿与她有交情,暂将女儿女婿蛮女有可能的三角恋给扔到一边,抢先打了招呼。夏夫人的父亲,卫希夷是很尊敬的,有礼貌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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