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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归(228)

既然如此,答应条件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偃槐笑问姜先:“君以为如何?”

姜先认真地说:“我以为,还是快些娶妻为好。”

二人闻言大笑。

容濯早有准备,闻言取出一张简单的舆图来,对姜先道:“要筑新城。”

姜先凝目望去,见他圈了几处红图,皆是在河之两岸,问道:“这又是为什么?”

偃槐大加赞赏:“不错不错,是该筑新城的。要治水,便该亲临其地,这许多人,要住在何处?洪水退去,两岸土地更加肥沃,稍加开垦便是良田。如此良田,不耕可惜。”

要耕种,就需要有人,人也需要有居住的地方,提前预备好了,总是没有坏处的。再者,谁筑的城,谁在城中就更有势力。一路治水,一路安钉子,治安了,大河两岸最肥美的土地上,便都是自己人了。

容濯点着图上几个红图,一一解说利弊,有的地方比唐都周围更平坦、土地更肥沃,是姜先父亲在世时便想得到的。有的地方则位置比唐都更好,更适合做新都。唐国作为一个有传承的国家,旧弊亦是不少,摇摆不定的臣子、有自己私心的僚属,在姜先父亲过世之后,曾经给唐国造成了很大的麻烦。若上下一心,姜先何至于南奔呢?

迁城之事,容濯在心里翻来覆去许久了!离开了旧土,就断了他们的根基!与越国联姻,两国之权贵同居一城,彼此竞争,优胜而劣汰。天下终将归于姜先之后,要这些首鼠两端的废物,有什么用?!

私心里,容濯甚至暗挫挫的希望,有一天,卫希夷看不下去了,大刀阔斧,将这东西全扫进河水里冲走!

利用卫希夷的盘算有些小阴暗,容濯干咳两声,硬是咽了下去,没有说出来。只说了目今唐国之弊端,故意叹道:“这些不是用真意能够硬化的人,千万不要将他们当作獠人那般憨厚可亲呀!”他听姜先讲过屠维待族人之真诚,唯恐姜先头脑发热,要去效仿。

姜先深以为然,并不反驳。獠人是什么样的?再顽固,也是将屠维养大的族人,可不是他国内这些可以被申王左右的墙头草。姜先归国十余年,不是没有动过将这些人悉数更换,抑或收拢的主意,然而前几年忙着学习,近几年不曾着家。唐国随着他的成年,日渐稳定,其隐患确是不曾根治。

陈侯说得对,现在不是称王的好时候。一旦称王,与申王对立,内有隐患,恐成大祸。

容濯似乎也想起来了这一点,一拍脑门,尴尬地干笑两声:“都轻狂了,都轻狂了。先议婚期,先议婚期。也不知道祁叔那里说得怎么样了……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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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玉寻到女杼的时候,她已与陈后赏完了花,正倚窗休息。见到儿子来了,女杼向他招招手:“怎么走得这么急?有什么事情么?慢慢说。”

太叔玉脸上一红,将事情一一道来,末了请罪:“是儿思虑不周……”

话到一半,便被女杼摆手打断:“不要总把所有的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你思虑不周,我们也都思虑不周。操之过急了,希夷年纪也不小了,也没有想到这个,她天生傻大胆,也不好。我也是,她爹也是。你做得很好,知错就改,走岔了路,赶紧折回来,找对了路,接着往前走不就行了?”

“哎……”

“愁眉苦脸的做什么?有那功夫,想点正事儿。早知道错,比错事做下要付出代价了,要好得多。”

“是!”太叔玉重新振奋了起来。

母子二人开始商议起接下来的事情来,太叔玉诧异于陈后的好说话。女杼道:“她与阿先,有些芥蒂,不好强硬。”

太叔玉作出一个明白的表情。

女杼道:“你再将陈侯他们说的话,仔细说一遍,咱们再过一过。”

太叔玉慢慢复述了一回,自己也发现了:“陈侯……只是反对现在称王,没有反对希夷与唐公并称?”

女杼沉思着点点头:“或许只是第一步,慢慢地提要求。唔,也没什么,事,都是人做出来的。咱们将事做好,据有更多的土地、打更多的胜仗,谁还敢小瞧呢?”

太叔玉点头:“是。对了,婚期?还有新城?”

“你怎么看?”女杼颇为重视太叔玉的观点。

太叔玉道:“新城,我看是必要筑的。唐国也有内患,凡传承悠久之国,必有种种积下来的恶习,想改,换个地方是最方便的办法。又逢大水,想治水,就要挪挪地方……”当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他又是那个算无遗策的太叔玉了。

接着,太叔玉又说了婚期的事情:“不能再拖了。宾客云集,久不见成婚,会心生疑虑的!”

“可是,新城没有筑起来。”

太叔玉果断地道:“便在唐宫又如何?仗还要打,水还要治。结发为夫妻,也不好分得那么清楚的。”他有点不好意思讲,女杼既与屠维夫妻恩爱,怎么看女儿的婚事,反而……嗯,算得太清了呢?

女杼垂下眼来:“好。”

双方想到一起了的时候,合作便顺利了许多。

太叔玉再次与姜先等人会面,双方都笑吟吟的,最痛快的人成了姜先。见太叔玉表情一片轻松,便道:“看来祁叔是有主意了?”

“不错。”

“既如此,你我都写下来,看看是否一样?”

“好。”

其实,双方怀里都揣着一本账呢,此时却又都装模作样,各执笔疾书。写完吹干墨迹,交换了看,不由同时笑出声来——写得都是同样的几件事情,细节上微有出入,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容濯仗着资历,将两份竹简一齐拿过来,姜先写什么,他早知道,是以先看太叔玉的手书,看完也是大笑,将竹简递与偃槐。偃槐看完,将竹简一卷,不断敲着面前长案:“妙妙妙!这样还不结亲,什么样才能结亲呢?!”

当下约定太叔玉与女杼返虞,姜先在唐,准备婚礼。婚后,姜先与卫希夷率部启程。前番南下是拼杀,此番同行却是去挖土。既成为亲,太叔玉爱操心的性子便姜先身上移得就更多了一些:“工程浩大,恐久不得归,唐都之内,还望好自为之。”

容濯不客气地向太叔玉请教:“祁叔久在天邑,可有教我君?”申王身边的人,对申王谋算唐国的事情,不会一点也不知道吧?说不定,当初……就有你小子的手笔在内!

容濯讲得客气,太叔玉不好意思了起来:“咳咳。”塞给姜先一片竹简,上面便是名单了。申王谋划唐国之事,太叔玉岂止知道?

容濯到老反比年轻时更放得开,扯住了太叔玉的袖子,必要他再多说些。太叔玉不好意思了起来,昔年策划有他的一份儿,如今出卖了当初被利用的唐国大臣,再反过来对付他们,有些尴尬。一指偃槐,含糊地道:“你们有能人,问我做什么?”

微带狼狈地想逃掉,容濯哪里抓得住他?偃槐将袖一挽,挡在了去路上,笑道:“何妨一言?”

太叔玉无奈地道:“我倒盼着申王再次用他们,则唐公就可以立威了。”

“申王会不会再次用他们呢?”

“会,”太叔玉索性说开了,“知道我在,必然知道我能猜出来,然而,若是唐公与舍妹婚期顺利。申王也不得不铤而走险。许多事情,不是因为笨才去做,是因为没有别的选择了。”

容濯冷哼了一声:“他做王也够久了,还要他儿子接着做王,明明可以选禅让!”

是的,禅让,一种……并不古老的制度,只是轮到自己头上的时候,没人愿意去做而已。诸侯在自己家里,早早反对禅让,国家不传给儿子,也要被弟弟拿走,又或者给了侄子。说起称王,就又想做王的含蓄一点了。一旦自己做了王,想法又是一变,在这一点上,姜先极为诚实。

太叔玉趁他义愤的当口,挣脱了偃槐,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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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玉前脚回到虞地,偃槐后脚便作为姜先的使过来纳聘了。

到得虞地,先吃一惊,不过一月光景,虞地已经能让人明显地感觉出变化来了。具体说不上哪些,却真的条理分明了。

卫希夷正在丈量土地,诛杀了“叛逆”之后,战获的分配是一门大学问,分得不公道,或者让人觉得不公道,都容易引起离心。她分战获的时候十分狡猾,将部分领地划分在泛滥区,以身作则,先取了一块泛滥区的土地,肥瘦相间,再分与人泛滥区的土地时,便没有可供借题发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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