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下生(145)

而在登基那日的夜晚，帝师的百姓都看到了七星共聚的奇异星象，经大肆渲染之后潮水般一夜涌向四面八方。对于大多数的大荒民众来说，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利，只是在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的前提下，忽然觉得与其让一个异姓异族的北地人来做统治者，不如倾向于现今，至少他是个河州人。

“这是问题的根源所在。”

北牧雪雅冷淡的阐述事实，她似乎很少在面对向飞扬的时候露出笑脸。正因为清楚的明白常年聚于偏远北地的野蛮氏族无法扭转中原百姓的刻板印象，为了迅速的在帝师站稳脚跟，并收拾之前强行压下的北境混乱体系，她分身乏术，做不到在安抚一众狼子野心的北地将领的同时，给予七州另一套温和大度的政策。

以她的身份所下达的改革必然会导致其中一方的不满，而新建立的王朝只是个刚刚出生的婴儿，遭受不起任何的挫折。

向飞扬点着下巴，不惊不喜：“这和我想的不一样。”

北牧雪雅脸色更加难看。

“过程不一样，结果是一样的。”向飞扬露出笑容，“我的确可以解决这个现状，七州的权利需要收回，北境的将领也不能大赏，明封暗贬的事情不适合北牧来做。我倒是孤家一寡人，没有家族，也没有根系，唯一需要的考虑只是能否服众。”

“你会如何解决？”

“做你想做的事情，只不过北牧氏首当其冲，成为必要的牺牲品。”所有人都赏一个甜枣，再打一巴掌，又有北牧亲自以身作则，自然不会过多怨言，“各个将领做惯了诸侯，称王称霸，如今不过是削了他们的兵器，安安心心的当个地方官罢了，再不适应也得转变身份和观念，这里不再是无人管辖的北境，这里是集权于帝师的大荒七州。存在一个南楚就够了，北境的长城不需要那么多氏族，大荒更不需要。”

北牧雪雅静静的看着他，不置可否。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到茶凉了，风停了，棋局迟迟不动。本也是他一人自娱自乐双手互下的消遣，弃了也不可惜。向飞扬的思绪缓缓的浮动，最终在面前看不出喜怒的女子眼中落定。

她说：“我要你娶我为后。”

向飞扬罕见的愣住，好片刻才反应过来：“你是认真的？”

“我答应过北境所有人，会带他们返回故土，我需要让他们相信这里就是家，所以新的王朝必然要冠以北牧的姓氏。”

“这并非唯一的解决办法，你大可信任我……”

她的语气坚定而又冰冷：“这是你我交换的条件。”

于是向飞扬在沉默中将视线转向疏落寂寥的庭院：“你说得对，牺牲者当然不能只你一个。这个办法不错，成交。”

上述种种出自云枢书的笔记外加丰富的揣测和想象，结合多方面的消息渠道改了又改，最后在比谁嗓门更大，论据不重复的争吵中略胜一筹，将档案归入了琅嬛的史库中，姑且成为后世能够参考和相信的记载之一。

……

前往陌州的路上遇到了唐绵绵，她从唐家堡出发，一个人打算前去西州琅琊凭吊故人，看上去心情有些郁郁，但还是打起精神与韩错相谈，像是接受了某些现状，却又无可奈何。

新朝新气象，虽然陆陆续续颁发了许多令人叫苦和烦忧的新政，但总的而言所有人都在忙碌中奔着崭新的秩序而去，随着天气转暖，以及大地生机的焕发，似乎许多东西都在朝好的方向变化。

“我也想去沧州看一看，我想去看海盗！”

在与唐姑娘短暂的同行中，小殊意外获得了不少关于沧西盗匪的事迹，并且兴致勃勃地想要看海看船，甚至对海上横行霸道的无证匪帮产生了浓烈的兴趣。韩错嗯嗯呀呀的点头，突然想到叶子阳的气息的确散落在了沧西一带。

“好，下次就去。”

“下次是什么时候？”

韩错掐指一算，保守估计：“明年吧。”

“这次没骗我？”

“……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