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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铁衣(302)+番外

作者: 不道不道寒 阅读记录

江时卿怒了,彻底怒了,卡在肩头的刀被遽然拔出,刀尖瞬时便从心口直贯向墙面。许弋煦被钉死在那里,却颤然,兴奋,不可自已地发狂大笑。

他赢了,他还是赢了。

“江时卿,你要永远记得,今日不是你杀了我,而是我,要和姜瑜同归于尽!”他蓄力喊着,握起胸前的刀身一点点朝着那人走近。江时卿是恨他的,那双眼中的恨已经达至了顶峰,许弋煦满意地笑着,就算要遭受刀刃从他身体捅穿的痛感,也要靠近那人。

“在我死后,你也别想逃出地狱,你要继续恨我,再恨也无处宣泄,你此生都逃不过我……”

掌心浓血抹脏了他的衣衫,许弋煦在临死前这么诅咒着他,江时卿在眼前的血腥中失了神,仅听血液自锋刃上滚落,一直滚落。

——

滴答几声,虚汗竟已自前额滴至纸面,墨痕随之洇开,姜瑜看迷了眼,只摇头晃了几下,便闷头磕在了案上。

再醒时,胸口坠痛,他小咳几声后缓缓睁眼,却见一身影在旁来回走动,再一细看,原是钟鼎山正在他屋内熏着艾草。

“林梦……你怎会在此?”姜瑜捂嘴咳声,面色苍白不少。

钟鼎山闻声回看,搁下手中艾草,露了个笑:“近日你先别出府走动了,听闻先前你那伤寒就拖着没治全,如今这身子弱成这样,我看你啊……”

“我得的可是痨病?”姜瑜问着,便见钟鼎山面上的笑瞬时滞住了。

他未感讶异,只问:“林梦,我还有多久?”

钟鼎山黯然道:“养得好能有两三年,若是再差些,恐怕只有数月。”

姜瑜叹笑,声却哑着:“你在这儿,淮川也来了吧。”

“他在门外,我去叫。”

姜瑜拉住了他。姜瑜老了,手会发颤,攥住钟鼎山时连带着衣袍都在抖颤。

“自靖平王府的郡主过世后,翾飞将军还未曾来得及回御州一趟,想必待新帝继位后,淮川也该和他到御州去了,”姜瑜说,“林梦,淮川已被阇城拖住太久了,我不想再耽误他。”

钟鼎山没敢回头看他:“我明白了。”

窗外冷气已将屋内的艾草味吹淡了,江时卿入门时,姜瑜靠坐在床榻上,带着血丝的帕子被叠得方正,藏在枕下。

“淮川啊。”姜瑜唤他。

江时卿走近了,就跪在榻侧,像从前那般叫着:“先生。”

久违的一句喊声,姜瑜动容,抬手欲抚他的额顶,又畏缩回来。江时卿牵过那只手盖至发顶,便将头俯下去,搭在榻侧。

“好孩子,”姜瑜看着他,指腹渐挪向额心,把那处的皱痕轻轻抚平了,“这场风寒来得不及时,你忧心了,但先生如今如愿以偿,得以辅佐心中明君,你该要替先生高兴才是。”

江时卿浅笑,隔着被褥嗅到了浸入其中的艾草味,有些苦。

姜瑜说:“我本还想着游历七州后,便回鹤谷同林梦作伴,怎料误打误撞再入朝堂,又经了几出未能预料的死别……往后政事一繁琐,我便更难再出这阇城了,你的姓名中有我的影子,就替先生多走走看看吧。”

“好,”江时卿应着,“淮川记住了。”

“淮川啊……”姜瑜又叫他,“年后再来看先生吧,那时城中柳絮飘飞,春草还生,先生托鸿雁递信,你便乘马归来,恰是一派好光景,再到夏末秋至,腊尽冬残,先生逐年听你讲说良辰美景,好不好?”

“好。”江时卿不敢再多说什么,他的声音会颤得很厉害。

姜瑜轻拍他的后背,如同从前他在病中时那般。姜瑜憧憬地盼望着,同他说到了一年后,两年后,直到第十年,他讲自己白发苍苍,拄拐慢走,会与江时卿到山林远足,他们在林间坐谈,手边清茶幽淡,清茶幽淡……

他说得累了,侧头忍咳,就要躺下去。他还说,想听江时卿再叫一句先生,江时卿应了,跪在榻侧一口一声地叫着。

姜瑜会应他,笑着应,慢声应,应到疲乏。

声落了,屋内再是一片平静,药味仍夹藏在被褥中。姜瑜已经睡下了,江时卿无声退出房门,却在门框合起时停步在此,久未转身。

风总把那人的身影吹得像要倒去,袁牧城到他身后挡着风,那身躯却在寻到依靠时忽地颤抖起来。袁牧城抱他,把他整个收进怀里。

泪湿了脸,江时卿忍声抽噎,将声响全都藏在袁牧城的胸膛中。

山河犹在,有些故人,却不会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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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弋煦很疯很极端,不可否认这其中有原生家庭和各种因素的影响,但这不是他理所应当伤害无辜之人的理由,可他不明白,对江时卿的态度也是“既然你不愿意留在我身边,不愿和我一起烂下去或一起荣华富贵,当初就不该救我,不该给我希望,所以一切都是你的错”,这种逻辑很离谱,但不代表不会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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