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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铁衣(306)+番外

作者: 不道不道寒 阅读记录

“大哥没醉。”袁牧捷仍旧要强,双手撑着床榻便利落地坐了上去。袁牧城才又挪开四轮车,把那人的双腿收拢着放上榻,又盖了被褥。

身后被垫起枕,袁牧捷靠坐着,先把袁牧城的手攥住了,片刻后才说:“原谅大哥碍于面子,只敢私下寻你说些话。”

闻言,袁牧城索性就地坐着,便在榻侧静听那人开口。

袁牧捷说:“大哥从小便没能常伴你左右,在宫中总提醒你和皇子们打交道时要注意礼数,在家中也没有大姐和阿娘陪你的时间长,论起兄弟间的情义,甚至比不过何啸。我不是个细腻的人,总觉得你在军营中如鱼得水,便以为你会同我一样,好胜好战。是我迟钝也是我疏忽,不知道你心中真正所想,这些日子我想了许多,自觉还是该同个有担当的兄长一样,与你坦白自己心中所想,其实我……”

“大哥,”袁牧城打断道,“你一直都没错,是人都会有软弱,会有疏忽,做不到十全十美更是再正常不过了,这些话说一遍就够了,你可别让我婆婆妈妈地安慰人。”

袁牧捷说:“我明白迫不得已的滋味,有些事你若不想,大哥不希望强迫你继续做下去。”

袁牧城说:“军营是我该担的责任,纵使我玩心甚重,至今都未能收回来些,但在军营的这九年我不后悔,幸而有这九年,我才不至于活成个纨绔浪子。虽然我是想甩手不干了,若换做十五岁前的袁牧城,可能当真会这么做,但现在的我,要顾虑的更多,就和大哥一样,留在御州营也不真是为了打仗,而是因为靖平王府要站稳脚跟。”

惊觉自己不常敢直视的那人已在不知不觉中成熟了许多,袁牧捷不禁感慨:“大哥真的太久没好好和你说过话了。”

袁牧城轻笑:“往后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说,不需要以酒醉当作理由,躺着吧,我给你沥帕子去。”

帕子浸入微热的水中,袁牧捷侧头看着水汽升腾处,说:“江公子的事,先前大姐有和老爹提过,也和我提过。”

袁牧城稍顿了顿,问:“老爷子怎么说?”

“没怎么说,不过江公子说到底也算是卫旭王的三公子,老爹不会如何的。”

忆起方才饭桌上的气氛,袁牧城笑着将帕子递到他手边:“咱们父子三个一块坐着时,就是三块硬邦邦的木头,这军营里头说到底还是老爷子最大,他不先发话,谁敢开口,淮川他还不习惯这么个与人相处的方式,都没机会同你们说上几句,但我这人有主意,私定终身的事全都干了,到时老爷子若不肯应许,大不了我直拉着淮川到他面前拜个高堂,他舍得打我,总也不舍得打骂淮川吧。”

袁牧捷失笑:“胡闹,都许你把人带到营中来了,老爹的态度还不够明确吗,况且原先营中军粮短缺时,江公子还倾囊相助赠过粮草,好好择个日子与老爹坐下来谈,他怎么可能不同意。”

袁牧城愣了一下:“淮川赠粮?”

“也是,那时你还在西境,应当不知道这件事。”

——

何啸和季冬的婚事定在年后春时,想着娘家人不能没有排面,顾南行和易沁尘便也带着钟鼎山自濛州启程,想着若能赶在除夕前到御州营一聚也热闹。

如今婚事正在筹备,御州营上下溢着喜气,该到试婚服时,袁牧城便亲自到袁牧晴帐中去了一趟。

袁牧晴的营帐不曾撤过,虽空置但也常有人打理,方一踏入,犹是那人不曾离去一般亲切。袁牧晴早便备好的婚服还齐整地摆在箱中,袁牧城遣人送了一趟,便在这帐中留了许久。

天近暮色,袁牧晴的帐中也不曾传来声响,江时卿撩帘进帐,才见昏暗中,袁牧城已蜷在榻上入了眠。江时卿悄声替他掖了被子,便坐往地面,趴靠在榻沿细观着。

袁牧城当久了铁盾利矛,卸下盔甲时还是个会痛会痒、需要依靠的人,可他常常不愿意表露自己的软弱。

但江时卿偶尔见过那模样。

江时卿隔空摸着他的轮廓,浅淡地笑起来,他想起袁牧城的落泪、靠在他肩头时的自责和难过、醉酒后的稚拙……他们一起经历了很多,但他见过袁牧城的软弱,就像温豫和袁牧晴也见过一样。

袁牧城的呼吸很匀,江时卿听着,学起那呼吸的频率,就要合起眼来。

帐帘透进了一道风,江时卿转头望去,袁皓勋正举坛朝他示意,他起身轻步地跟了出去。

晚风很冷,地面支起了火堆,袁皓勋坐在火堆边,往身侧空位拍了拍:“坐吧,不用讲那么多礼节。”

江时卿在那处坐下,便有一坛酒朝他抛来,他伸手接了,仅端在掌心,那酒味便能直从盖中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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